是寻医,免谈。不过——”慕飞勋的儿子和四皇子差不多年纪,林意致心生一计。“你要有其他想法,我方可挽救。”
慕飞勋鞠躬,“万事可商量。”
林季同昏睡了过去,脸颊瘦得凹进一块,小肚子微弱地起伏着。
林意致上前,给林季同把了脉,他蹙眉说:“你送得晚了。你胆子也大,敢带一个半死之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这里。就不怕他死在半路?”
慕飞勋的手指颤了颤,“他在大夫调养之后,已有好转,这次受了风寒,才病情恶化……”
“那些庸医,给他的进补??不过是为他吊一口气。”林意致松开了林季同的手腕。
慕飞勋说:“我儿命运多舛,求神医施救。”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林意致摇头。
“神医有何条件,我万死不辞。”慕飞勋说完,想要跪下磕头。
林意致伸手挡住,“你辞或不辞,关系不大。真的送得晚了。”
慕飞勋在生意场上能言会道,这一刻抖了抖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擦拭眼睛的shi润,“神医……真的没有一线生机了?”
“我没有办法。但是——”林意致转头看着林季同。
慕飞勋双眼睁大。
林意致说:“后山有一座药池,是我师父在世时所建,用来刺激将死之人。药性谈不上温和,不知对你孩子是否见效。”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林意致见惯了死亡,平平静静,“浸浴七日,有好转才有希望。”
“谢谢神医。”慕飞勋握着林季同的手,刚拭去眼角,又忽地掉下一滴泪珠在林季同的手背。
——
上天眷顾。林季同熬过了这七日,不再终日昏迷不醒。
林意致呢喃:“这可真是奇迹。”
“我儿可是有救?”慕飞勋追问。
林意致再给林季同把脉,摇头。“难说,我只能尽力。”
“皇后当年给我的信物,我至今留存家中。”慕飞勋坐在林季同旁边,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说:“这么多年了,偶尔有惦记。只是没料到,她成了皇后,过得也不愉快。”
“路是她自己选的,活该。”林意致话中有恨意,凶猛乍起,又再化为遗憾。“月山的身子熬不住了。她担心自己走了,儿子也得跟着去。四皇子年纪小,虽然懂事早熟,可哪斗得过太傅和贤妃。皇上要以大局为重,维系群臣均衡,护不了四皇子周全。月山想施计让四皇子假死离宫。”
林意致走到窗前,“皇上知道,我是月山故友,勒令我终生不得出城。皇上年年派人到药谷查探,四皇子长期藏这里也不安全。月山希望,能寻一户平民人家将四皇子养大。你在京城,和皇宫相近。四皇子从宫中到慕府,路途短,可以掩人耳目,暂避一段时间。不过……”林意致看向林季同,“这孩子,我无法保证他能活几时。他离不开药池,是否要浸泡终生,还是要看他的造化。”
“我明白神医的意思。”慕飞勋起身道谢:“我不求别的,只盼我儿有健康的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火。只要他活着,父子总会团圆的。”
“慕飞勋,你话说得简单,你是否能待四皇子如亲生儿子?”
“当然。”
“你现在说的话,作不得数。”
“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凭的是信誉。就当我们谈的是一桩生意,我慕飞勋赌上我的信誉,一定护四皇子周全。”慕飞勋抚着林季同的额头,“我儿离不开这山谷,可我得带一个人回去,好让大儿子和三女儿放心。只要我儿健康,我也就无忧了。大霁国土,他到哪里,一样是我的儿子。”
“如果你真的答应,我就让密探回复月山。”
慕飞勋点头,“抛开我儿的病情,皇后曾救我一命,我应该报答她的恩情。”
计划定了。
甄月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在宫中寻到一名信得过的老宫女。甄月山放火烧了太子的宫殿,让老宫女将四皇子藏在大木箱,交给伪装成戏班的慕飞勋,背出了宫。
又过了半年,慕飞勋和慕锦一起前往上鼎城。
这是慕锦和林季同第一次见面。
林季同早熟,因为身体孱弱,终日躺在房里看书。书读得多,思想广阔。
慕锦早熟,因为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
林季同从慕飞勋口中得知,四皇子的母后即将骨化形销。他体会过娘亲去世的悲伤,瘦小的身子靠向慕锦,稚嫩地安慰几句。
林意致和慕飞勋在讨论皇后的结局,慕锦一脸冷峻和漠然。林季同的安慰反而是伤口上撒盐了。
这天晚上,林季同泡完了药浴,走回楼里。
慕锦半靠在岩石上,仰望月空欣赏风景。
林意致明日即将为他做推骨术,从今以后,慕锦将不复现在的样貌。
林季同拢了拢宽大的衣袍,站在岩石下,仰头问,“你会惋惜你的长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