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几分’不满意。况且各诸侯国都有采矿的权力。朕知道淮南王仗着境内的铜矿,只靠铸铜便足够用度,竟然可以连十五什一的税都不征收——封地内的黔首都称赞他,附近的流民也前去归顺。可是细究起来,这铜矿乃是天赐万民之物,却为淮南王一人所有,用以邀买美名。长此以往,其实力增长,必然渐生异心。”
冯劫与李由都明白此种厉害,只听了几句,便都面色沉重起来。
胡亥呆着脸出神了一瞬——便是两千年后,国税与地税之间也是彼此争夺的关系,更何况是此时的朝廷与封国。
若是平白无事,要诸侯王主动吐出口中的利益,那是非得打一仗不可的。
不然——原本好好的二八分,忽然你说八二分就八二分了,凭什么?你拳头最硬么?
胡亥收回思绪,道:“联合攻打匈奴一事,能毕其功于一役,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即便是不能,借着此事,能收拢诸侯国的权力,使盐铁等为中央朝廷专营,也是一桩好事。”
一桩加强中央集权的“好事”。
冯劫与李由都听懂了背后的深意。
冯劫由衷地感叹道:“陛下此举,功在千秋。”
李由担忧道:“然而众诸侯王——能答应么?”
“是啊。”胡亥勾了勾嘴角,目光悠远望着殿外夜空,道:“这事啊,关键是看能不能拿住韩信……”
只要韩信乖乖的,那么吕雉和淮南王也跳不起来。
可若是按不住韩信,那么就谁都按不住了。
这就使得胡亥与韩信的这次会面,异常重要。
胡亥命赵高将渭水之南的温泉行宫加以修葺,在此迎接楚王韩信。
光复之后,连皇帝的居所,都一直是能住就行——如今为了迎接楚王,却专门修葺了临水的行宫,不可谓不重视。
连太子泩都犯了嘀咕。
昨日皇帝的寿辰,是交给他督办的——当然另外还有实际的Cao作人员比如说郎中令赵高。
但是挂名总指挥是太子泩。
寿宴办的不错,得了皇帝两句夸赞。
太子泩因此心情不错,感觉他的人生好像就此要步上正轨了。
他在低谷的时候,习惯于去找太子妃寻求支持与安慰。
但是春风得意之时,还是更爱红粉佳人的。
太子泩跟二丫说起自己督办寿宴的风光得力。
二丫果然望着他,满目崇拜欢喜。
太子泩在这目光中几乎要圆满了——如果不是有一种更严厉的、属于父皇的目光一直隐隐存在,叫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太子泩的兴奋降下去,想起楚王觐见一事,跟二丫道:“真是没想到,此前父皇叫赵高去修葺行宫,孤还以为父皇是为了寿辰……”
还以为父皇终于想开了,要享受一回。
“谁知道竟然是给楚王准备的。”太子泩觉得父皇这举动,简直像是在讨好一个诸侯王,这叫年少的他深感憋屈。
二丫却压根不关心什么楚王,媚着眼睛趴在他身上,笑道:“行宫?殿下您也去么?能捎上奴么?”
太子泩跳了频道,而红粉佳人却没跟上,这就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太子泩敷衍了两句,翻身睡觉了。
胡亥选择这处温泉行宫,是有其深层次原因的。
在两千年后的社会,尤其是跟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的商人之间,有种“洗澡”文化广为流传。
所谓最铁的关系,男的就叫“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这话虽然听起来糙,背后却是有深刻的心理学基础的。
此前胡亥驾临云梦泽,以崇高的理想绑住了韩信。
可是人之复杂,就在于他半是动物、半是神灵。
崇高的理想能绑住神灵的半身,却束缚不住动物的半身。
动物的半身,还要交给氤氲的洗澡水。
就好比后世的“洗澡”文化,很少有人拿到明面上来交流,但是它切实存在而且有效。
当大家西装革履相见,各有身份、地位、职责、立场。
可是褪去了衣裳,泡在一个池子里,赤条条吹着牛逼,摘除了一切社会属性,回归原始,便会瞬间产生一种叫“兄弟”的错觉。
于是什么生意都好谈了,什么关系都好拉了。
前世胡亥实习的时候,曾经被拉着去过一次,从一开始的满身不自在,到体会到其中的奥妙,并没有用太长时间。
这一次,胡亥用上了曾经的经验,希望能让韩信抛开他诸侯王的立场——大家是兄弟,一切都好商量。
胡亥在渭水之南的行宫等到韩信,大笑着上前迎接,道:“暌违数载,你倒是一点没变!”
韩信迎着皇帝的目光,不避不让,年少锐气被岁月掩盖,Yin郁俊秀的面容上,多了沉稳成熟之色。
他上前行礼,也笑道:“臣来迟了,未能恭贺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