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站在一起,爹妈都分不清谁是谁吧?”
他随口吐槽的一句话,却给方里提供了灵感。
方里神情一凛,语气严肃:“你说什么?”
朱易乘:“玩连连看?”
方里道:“不是这句。”
朱易乘说:“长得太像了,爹妈都分不清……”
说到这他也顿住了。
爹妈都分不清,更何况第一见面的外人?
书生真的分得清谁是哥哥,谁是妹妹吗?
“不会吧,”光头在边上说,“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
然而现实总是很戏剧化的,当方里把照片怼到管家面前的时候,管家一开始还不肯说,方里立刻就放话要把照片烧了。
管家急了眼:“烧了照片,你们都得完蛋!”
方里一点也没被恐吓道:“那就烧了再说。”
说完,他掏出火折子,看那架势真准备烧照片。
光头原本想说什么,但看在场其他人没有一个要阻止的,一番欲言又止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火星子挨上了照片一角,管家终于忍不住了,喊道:“我说!”
方里从善如流地收起了火折子,坐在管家面前:“说吧。”
管家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欺凌弱小的魔鬼。
这眼神朱易乘很熟悉,仔细一想,自己平时都是这么看谢柏沅的。
都说一个家里知道最多的就是下人。
老管家在桂家干了一辈子,见证了桂家兄妹的出生,也见证了桂家这么个家族由盛转衰的变化。
自然,十年前那件事,他也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管家作为在桂家干了许多年的老人,早已视自己为桂家的一份子,和活泼好动的妹妹桂雯比起来,他更心疼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哥哥桂文。
不过兄妹俩感情很好,而且越长越相像,平时也总是形影不离。管家从未将自己的偏心表露出来。
再后来,老爷夫人出了事,双双横死。桂文年纪尚幼,就扛下了抚养幼妹的担子。
他遣散了那些家仆,只留下管家,陪伴在自己身边。
幸而老爷夫人留下了一些积蓄,桂文跟着先生后面学唱戏,桂雯就在边上看着,兴趣来了也跟着学几段,还学得有模有样。
因为家里遭了这些变故,桂文更加疼爱自己的妹妹,对这个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们不是第一次反串,因为两人过于相似,加上上了妆,台下的观众都看不出异常。
可是这一次,台下比起往常,多了个白面书生。
这两人之前一直都以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话本上。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给自己遇上了。两人的视线只接触了几秒,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那之后书生向别人打听,得知台上那杜丽娘的扮演者是桂家小姐,名唤桂雯。
他说着说着停了,方里问道:“之后呢?”
老管家花白的胡须颤了颤,有些嘲弄地说道:“之后,那书生就上门提亲来了。”
前来提亲的书生自然是见到了和桂雯有着极度相似长相的桂先生,桂先生面上波澜不惊地将人拒绝了,回去后,书生心中也颇为震撼,一面继续维持着和桂雯的联系,一面不时向她打听桂先生的事情。
他本人也登门拜访了几次,越接触越觉得自己那天看到的台上的杜丽娘是桂先生所扮。
可是两人的感情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两人明明心意相通,却从未挑明。
暧昧之举是有的,却也仅限于一些不至于太越界的肢体接触。
直到有一日,桂雯闯进来,撞见了书生握着桂先生的手,为他除去指尖的rou刺,眼神温柔至极。
撞破这段感情后,三人之间的关系难免尴尬了起来。
这时候正好书生要启程赶考,便许下承诺,让桂先生等他回来。
书生一走,桂先生就病倒了。
起初只当是染了风寒,结果这病越来越严重,半月之后就到了下不了床的程度。
桂先生不再挂牌唱戏,安心呆在家里养病,以及等书生考取功名之后回来。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封书信。
信上,书生让桂先生不必再等自己,他已经寻了一位女子成婚。
这封信成了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桂先生从此一病不起。
在一个漆黑一片的晚上,桂楼燃起了一簇红光。
火从桂先生屋里传出来,烧了大半个院子。
这场火带走了桂先生,又烧毁了服侍在他床榻前的桂雯和老管家的脸。
听到这里,方里深深皱起了眉。
“所以现在的桂先生是……”
老管家一双眼睛毫无生机:“是小姐。”
至此真相大白。
桂先生死于大火之中,桂雯和管家在火里破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