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矜说让我寻个由头,可在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城内就传出了缥缈村得罪龙王的传闻,我知道,他等不下去,便自己动手了。廖武找上了我,同玄策偷运□□,直接炸了秀缘水库,造成决堤,大水冲垮了整个村子。之后他们又找上了我出手来解决这个问题。我只能顺着这些传言,再次让人大肆渲染,廖武扮做高人,说要开坛做法,再后来,那些村民,被我们带到夜落山灭口,随便刨了个土坑埋了。”
“当真是只手遮天!”江昀斥道,“你们当朕是死的不成!若不是王铁牛不顾性命冒险行刺,朕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你做的这些荒唐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无辜丧命!”
李稼重重地磕头道:“陛下息怒,臣知晓自己所作所为死不足惜,只是臣还有个女儿,她对臣的事一概不知,还请陛下能宽恕她。”
“那你可曾宽恕过缥缈村的村民?”江昀冷冷道。
“爹!”李娇跌跌撞撞跑进公堂,跪抱住李稼,一脸视死如归,“女儿愿同爹一起死!”
衙役上前想把李娇拖下去,却见周禀年摇摇头,只好退了回去。
李娇在堂外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听了个明白,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这位慈祥宽和的父亲会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李稼看见李娇,震惊不已,抬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哭着骂道:“不是让你去你外祖家吗?你怎么还在这!逆女!”
若是放在平时李娇还会闹上一下,可如今仿佛突然长大一般,死死抱住李稼,道:“爹若去了,女儿也不会独活的,爹满手血腥,女儿也有过错,为人子女,未能劝解一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不怕的。”
李稼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手呵护长大的女儿,泪眼婆娑:“是爹害了你啊。”
李娇对着江昀深深磕了个头,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木,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多谢林大侠,如今只能是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一二了。”
林越尴尬地别过头,尽量忽视江昀那抹带着探究的目光,道:“姑娘言重了。”
最后,李稼与玄策被判明日午时处斩,至于李娇,江昀并不打算追究她,只是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当晚,牢里传来悲恸的哭声,李稼抱着李娇坐在地上,手紧紧捂着她脖子上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你这是何苦啊!”
“爹,女儿陪您一同去地府向他们赎罪,女儿先走一步,先替您受一份惩罚,这样您就可以少受点。”李娇握着李稼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
李稼紧紧搂着怀中再无生息的女儿,沉默了良久,大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说完,轻轻放下李娇,毅然起身撞向墙壁,须臾间头破血流,倒地而亡。
牢外的林越听见里头的动静,深深叹了口气,报应不爽啊。
林越到厨房逛了一圈,抱着一坛酒去寻江昀,只见江昀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目光落在蓝色的书面上。
“李娇与李稼自尽了。”林越放下酒,道。
江昀回过神,兀自说道:“来生当牛做马。”
“什么?”林越茫然。
江昀看了看他,别过头,淡淡道:“没什么。”
林越这才反应过来,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一本正经道:“佛家说六道轮回,我这来世能不能当人都是个问题。”
“是啊,来世做猪。”江昀忍俊不禁。
“嗯,这样也行,你养我。”林越笑道。
江昀别开眼:“我才不养你,又脏又丑,还臭。”
林越捂着胸口,故作难受:“心都碎了,要亲一下才能好。”
江昀瞪了他一眼,道:“好好说话。”
“要亲亲。”林越一边说一边撅起嘴。
江昀:“……”
眼看着江昀那明显沉下去的脸色,林越连忙转移话题,端起桌上的酒,道:“特意到厨房找来的,好长时间没喝过酒了,上回在锦绣山庄里没能喝上,这次刚好补回来。”
只见林越揭开酒封,寻来两个大碗,倒了满满两大碗。
“就不会寻个杯子?”江昀颇为嫌弃道。
林越浑不在意:“这样喝才畅快。”端起一碗酒递到江昀面前,“闻着还挺香的,试试。”
江昀双手捧着碗,低下头轻抿一口,唇腔内冲斥着浓烈的酒香,喉咙像被火灼烧过一般。
江昀微微皱眉,放下碗:“太烈了。”
林越一饮而尽,大赞道:“好酒!”
江昀:“……”粗鲁。
林越再次给自己倒了一碗,戏谑地看着江昀,道:“当年说好的一起喝酒赏花,怎么?想反悔了?”
江昀手指敲打着桌面,睨了眼林越,道:“你敢激朕?”
“不敢。”林越笑着摇头。
江昀看了看林越,又看了看桌上的酒碗,然后端起,如壮士断腕一般喝下。
林越微愣,随即道:“陛下果真是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