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会遇到很多簪缨世家的贵公子,须打扮得明艳动人才行。”紫烟手握金簪,有些着急。
苏皖轻抚紫烟的额头:“再明艳动人又如何?你自小和我在西津破败的别院里长大,应该早就明白我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更是个二月出生的灾星,害得阿娘生我时血崩致死,害得阿爹被突厥人斩了首级。”
“不,不是这样的,小姐,这一切和你无关啊!”紫烟闪着泪珠,哭诉道。
苏皖转身,声音轻颤:“这美珠华服、金银丝软是阿姐的,纵然穿上了,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这世上,借来的东西都要还的。用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姑娘,你和大小姐是姐妹,何必如此见外?”紫烟有些不解。
苏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甚至觉得嫁给了仰慕已久的太子,是自己的福分。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太浅薄,不明白太子本就心属阿姐,自己就算嫁给了他,那十年的时光也是借来的。只不过,归还的代价实在太大太大,姐妹情断、十年苦楚、连自己腹中的胎儿也因这段孽缘胎死腹中。
紫烟站在一旁,无措地抠着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家小姐自从坠入冰湖,整个人性情大便,由从前的天真烂漫变得谨小慎微、郁郁寡欢起来。
碧尘捧着衣服和木簪走了进来,帮苏皖细心地梳了个飞云髻,配上飘飘欲仙的白衫,仿若从九天坠落的瑶池仙女。
苏蔽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倩影,手停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出神。
如墨的长发垂在腰间,整个人透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恬淡,一身白衣如霜如雪,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
特别一场大病之后,让她的身形更加消瘦,更加惹人怜爱。
苏皖转过身,见阿姐盯着自己入神,便微微福身:“阿姐。”
苏蔽一时间有些不适,曾经咋咋呼呼的野丫头突然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开心之余,竟带着一丝嫉妒。
她摇了摇头,抓起苏皖的手笑道:“怎么不戴上我给你准备的金簪宝玉?让外人瞧见了,恐怕议论我阿娘苛责庶女呢。”
“自古嫡庶尊卑,我本就是个庶女,若穿得和嫡女一样,才是折煞我也。”
苏皖不卑不亢,苏蔽竟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眼神微眯,看着身前气定神闲的女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眼前之人并非西津那种蛮荒之地长大的庶女,而是经过大风大浪,掌管簪缨世家的当家主母,就如同自己的阿娘一样。
“阿姐?”苏皖轻声唤道。
“哦,”苏蔽回过神来,局促地整理了下头发,“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快些走吧。”
马车之上,苏蔽闭目养神,可是指尖总在不安地微颤,她不明白,为何苏皖病好后,整个人好似全变了。
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鹦鹉变成了恬静的孔雀,独自美丽。
马车到了长公主府,苏蔽有些烦乱,率先下了马车。
众女眷坐在花园内的木椅上,或赋风颂雅、yin诗作对,或垂眉低语、说着悄悄话。
见到苏蔽进来,眼中除了艳羡,还有一丝丝的嫉妒。
她是名满大周的第一才女,七步成诗让太子太傅赞不绝口。更是太子的心尖儿,估摸着太子逼退了突厥,就要迎娶这位绝色佳人。
姚菁紧紧捏着酒杯,指尖泛白,横眉冷眼看向苏蔽。
是这个女子!
就是这个女子!抢走了自己的太子表哥!
可她怎么配?一个已经没有爹爹的女子,用什么来辅佐太子执掌天下?
姚菁轻蔑地笑了笑,拿起酒杯走到苏蔽的身前:“苏家姑娘,好大的架子,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你,还不自罚三杯?”
苏蔽有些为难地看向四周,自己四岁跟随爹爹进宫赴宴,误喝黄酒,起了一身皮疹,还惊动了太医,自此不再喝酒,这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周旁的女眷仿佛看不见苏蔽似的,自顾自地聊天,只不过眼角的余光仍旧偷偷打量着她。
苏蔽想起阿娘昨晚的嘱咐:成为太子妃之前定要谨小慎微,莫要与他人起争执。
姚菁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昂起头,扬起嘴角,有些戏谑地看向她。
苏蔽脸色发白,接过酒杯的手指微颤,闭上眼,昂起头,就要把这杯酒吞下。
突然,手上的酒仿佛被人夺去,她睁开眼,竟看见苏皖将那酒一口吞下。
“我阿姐身体不适,这杯酒我代她喝了。”苏皖将手垂于身前,声音清冷,面无喜波。
苏皖的动作太快,姚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看清是庶女苏皖时,怒喝:“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这个庶女说话的份?看来苏家的家规可真是好,嫡庶不分,长幼无序!”
苏皖掩嘴轻笑:“我苏皖可比不得京都知书达理的女子,毕竟自小陪着阿爹镇守西津,大字也不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