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
他个子太小,一点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与那尤盛云比起来这身板是小了许多的。白秋令一手搭在他肩上,又轻声劝慰:“你与哥哥说,哥哥若是救不了,我们还能想办法。”
“婆婆说谁都救不了她了...她杀了这么多人,若是她清醒过来,也会自己杀了自己赎罪...”宋初然声音低沉呜咽,白秋令低头,恰好看到少年的泪落在地上,与那雨水一道溶进地里。
宋初然一岁时生母江玉烟便突发重疾身亡,死前拼命保留着最后的清醒,将他托付给了邻居好友,也就是后来他的养母。养母为了将他养大,青葱岁月里过了待嫁年华,便再也没媒人前来说媒,拉扯着一个孩子就这样直到现在。
养母家原是门槛都要被说媒提亲的人踏破的,可自从有了宋初然,一切就变了。
“婆婆说,要不是因为我,我娘也不会和心上人决裂,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宋初然回忆起儿时门前那些风言风语,哭得便更凶。
在他心中,养母文芷娟秀端庄,向来与人为善,连大声与人说话都不曾有过,只有那把凶剑才能让她变成这样。
可偏偏那把凶剑,是他自己找到的。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又道:“后来我长大了,就有些人管不住嘴,天天说我是我娘捡来的,我原先不信,可后来我去问了我娘,我娘亲口告诉我......我确实是她捡来的。
“我问她在哪里捡的我,我要去问我亲娘为什么把我扔了!”
“那你后来去找到你亲娘了吗?”白秋令将他领口正了正,看着他脏兮兮的脸,抬手为他擦了擦额角的汗。
——然后宋初然就真的偷偷跑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不知往哪里才是出去的路,在周围的山林里转了一天一夜,听见文芷带了乡亲到处找他,情急之下钻进了一个空旷的山洞躲了起来。
他捂着嘴不敢大口喘气,等脚步声远了才站起来,偷偷摸摸到山洞口打探情况,没想到文芷根本没走,静静地站在山洞口,像是在等他似的,就那样望着山洞,满头的汗将她额前的碎发都润shi了。
宋初然见了人扭头就往山洞跑,闹出了动静,文芷拎了裙摆往里追,其他人都落在后面。
虽说宋初然从小在这山林间长大,什么难走的路他都走过,独独这山洞他没进来过,地上shi滑他毫无防备,一跤跌下去从那碎石中滚进了另一处洞xue。
他受了伤,整条手臂都在滴血,文芷吓得六神无主,撕了裙摆去缠他的手臂,他疼得大哭不止。
“我娘想给我包扎伤口,可——可突然有一把剑从我脚下飞起来把我撞开,我娘怕那剑伤了我,就扑过去拦,没想到...”
没想到那把藏在洞xue中的生了锈的珠泪,沉寂多年,一朝饮了宋初然的血,会突然苏醒发狂,伤了宋初然后又伤了文芷。
文芷徒手抓住那生锈的剑身,给宋初然争取了一条生路出来。她让宋初然跑,宋初然惊慌之下只能不回头地往外跑,外面的人听见里面巨大的声响,纷纷闯进来查看,宋初然不知道自己撞了多少个人,反正每撞到一个人,他就念叨“快跑”,等他们
全都从山洞里跑出来,里面的动静停了。
没有山石垮塌的声音,也没有了文芷撕心裂肺的呼喊。
“然后呢?你娘跑出来了吗?”白秋令见宋初然久久不说话,手又在他肩头拍了拍,宽慰道:“没关系,已经过去了,你——”
“然后我娘出来,拿着那把剑,将所有人都杀了,除了我。”
宋初然说完这话,抬头朝那黑黢黢的窗户望了一眼,哽咽着又说:“她差点也杀了我,但是每次她拿着剑要砍下来的时候,都让我快跑——我一路跑回村里,她也回村里,村里人死的死跑的跑,只有我和婆婆留了下来。”
白秋令心中震动,他站起身抿紧双唇,握紧清羽,一步一步朝那扇门走去。宋初然在他身后叫他,他停下来回头应道:“你先回家,和婆婆在家等着,哪里也不要去。”
“可是、可是——”宋初然突然高声惊呼,指着白秋令身后惊叫道:“哥哥小心!”
白秋令猛地侧身,躲过了身后飞来的利剑,他顺势翻身,整个人腾起来脚尖将那剑踢开,稳稳落到地上。
可利剑并没有因此停下攻势,转了一圈回到了文芷手中,剑身开始剧烈颤抖,白秋令侧耳听见嗡鸣,一转身清羽出鞘,持剑挡在了宋初然面前。
第四十章 清醒
他心中明了,若这真的是珠泪剑,那方才那一下便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宋初然。
彼时在云隐山上,他偶然得了一本剑集,上面粗略的记录了世间奇剑名剑的来历。虽那剑集记录得不十分清楚,但却明确的记载着珠泪是为杀心爱之人而生。
江玉烟铸成珠泪剑,自己来不及亲手杀了心爱之人便含恨离世,这珠泪剑恐是继承了她全部的怨气,眼下珠泪误将文芷错认成主人,定也是心中有怨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