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而且陈家支付了不菲的报酬。只是不管我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
这样啊。李存根哑着嗓音答了一句,舔了一下干烈的嘴唇,他用手搓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整齐的钞票。
你如果不够的话,慢慢给也是可以的。小马良心发现了一点,劝慰道。
对方只是摇头,你要帮我问出来,帮我找到她。我怎么都可以。
小马看着那双简直不像年轻人的手,有些迟疑,每次的几千块钱对他应该是极大的负担吧。不但要没日没夜的工作,吃饭的时间甚至去卖血,而且现在明显病了,再不休息,一定会引发巨大的问题。
年轻男人把钱塞进他手里,感受到冰凉如树皮般的感觉离开。年轻男人一步一挪,走到中段就支持不住了,扶着桥墩蹲下来,在雨中蜷缩起身子。
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吧,同时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咳嗽,或许他就这样病死,就没人知道自己干得那些欺诈的事情了吧。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小马赶紧扶起李存根,被他身上的滚烫触感吓了一跳。
没有法子了,只能送他回去,小马大概记得对方宿舍的位置,打了车一直到建筑工地。这里的环境,真可谓是脏乱差,雨水将泥巴地冲刷出一条路,三合板盖起的房子冬季不保暖,夏季不通风。
一间小小的宿舍居然安排了二十几个床位,问了其他人才知道李存根的位置,结果一看那床,小马就傻了眼。说是床,只是一块木板,几件衣裳拼在一起简单铺着,没有枕头没有被子。
房间里什么味道都有,尿骚味儿臭汗味儿烟味儿,在潮湿的房间里发酵,令人作呕。一将人放上去,立马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嘴巴里咭哩咕哝念着,阿娇,阿娇
简直不要命了,一个月去卖一次血,肉也舍不得吃,奶也舍不得喝,天天白菜就大馒头。发烧好几天也不肯买药吃,说要把钱攒着找人,真是疯了。
小马沉默着听床对岸的男人这样说,你就是帮他找人的那个警察吧?
一句话吓得小马肝胆俱裂,望向对方说不出话,对方意味深长地道:我们可都知道你呢,你在帮他找人,他的钱几乎都给你了。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没,没有啊,我一直有在好好找,还去过北京找。所以他真的有努力。
哦,是吗?你也知道找不到吧,还在找?有什么意义。对方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笃定了他在骗人。
这小子平时很节省,你知道的,拿了他的血汗钱,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做坏事的人,就算一时侥幸,老天也是长眼的。对方点着烟,意味不明说话道。
小马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自以为算无遗策,殊不知比自己聪明的人多的是。从建筑工地回家之后,小马想了很久,又接到一个电话,下定决心去找中介来看房。
再次见到李存根是一个星期后,对方等在他下班路上,依然消瘦苍白,好歹咳嗽似乎缓解了一点,那天我醒了之后就去看病了,你放心,我身体没问题。该付给你的钱不会少一分,现在那户人家怎么说?
小马抓抓头发,你觉得你这样找下去,可以找到她吗?
年轻男人有点迷茫地看过来,不是已经有线索了?你也说过一定可以找到的。
你不觉得你过得很辛苦吗?几乎是不要命了,赚的钱却没有一分用在自己身上。你的工友说你过得很苦。
可是,只要能找到阿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无所谓道,那样的表情,确实不觉得生活艰难。
小马苦笑,可是我累了,你知道吗?今天我接到电话,那家人居然搬家了,连邻居都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可见他们躲避我的决心,最重要的线索中断,无头苍蝇一样,还需要无止境的投入,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关你什么事,我说过会给你钱,你只要帮我找就行了咳咳现在是什么意思因为着急,他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我都不在乎辛苦,不在乎无止境的投入,只要你帮我找,你要多少都可以。我也知道只要我停止找她,停止想她,会轻松无数倍,可我做不到,不想做到。我就是要找她,就是要找到她。他的眼睛因为激动,血丝密布,可怖又可怜。
对不起,我家里也有事情,实不相瞒,我母亲在住院,我要照顾她了。甚至准备卖掉房子,我真的帮不了你了,所以,对不起。
李存根不再说话。
她早就回家了,回到父母身边,甚至有了新男友。她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小马轻声说道。
你说你母亲病了,你爸爸呢?
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所以你能体会那种感受吧,失去重要之人的切肤之痛。你爸爸死的时候你不觉得天都塌了吗?发现她不见的时候,我就是那种感觉,所以不可能,不可能放弃的。
我那么想见她,想要她,每个人却都在劝我放弃,开始新的生活。不行,做不到,没有她的日子,根本不是生活,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