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骏的立场,订婚宴显然泡汤了。
会场明亮阔气,到处都是粉系的气球和绣球花,琳琅珠帘、桌上整齐摆列的银质餐具、高脚玻璃杯,头顶上巨大的水晶灯,女人身上价值不菲的手势,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汇聚成璀璨的华丽。
华丽是空泛的,渐渐有嗡鸣的声音传出来,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嗡鸣声越来越大,片刻后约等于菜市场的嘈杂。
人嘛,走到哪里其实都一个样,该八卦就八卦。
珂珊避开罗良玺的视线,着重看向母亲,梁春在笑,欣欣然地,仿佛在说看吧,你就是这种货色,挑的男人也靠不住。
将全场扫视一遍,珂珊拍拍话筒,清清喉咙:感谢大家今日到场,这里我跟亲戚朋友们说声抱歉,浪费了你们宝贵的时间。不过大家不用猜了,我和赵骏的订婚如实取消。谢谢。
她把话说得干净简练,什么被抛弃的悲戚屈辱之色全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干干净净,不能再干净了。脸上完美无缺的妆容似乎就是为了迎合这一刻,使人就算是输,也是输得起,输得漂亮。
下了台子后,迅速找到婚礼的统筹,还有冯立农请来几个装点门面的伴娘,麻烦她们维持一下现场秩序,然后把礼金一一退回去。
冯立农第一时间赶过来,专望她的眼睛,希望能把她整个人看进心脏里装好:你没事吧。
但是呢,订婚宴的男主角自发离开,让他打心底里满意这个情况。所以他不急,他有时间。
珂珊还跟统筹讲话,仿佛是百忙之中朝他点了一下头,终于把统筹派了出去,这才点上一根香烟,手指摸到眼睛上沉重的假睫毛,想也不想地撕下来,拿在手里玩:大哥,待会儿要麻烦你了。
赵家的主角已走,赵父当时气得呕不过,也走了,能够主控全场的,自然是冯家这边,这边自然是冯立农最有分量,他年轻有为性格稳重,口碑向来也好,大家会服气他。
珂珊要麻烦他,其实也不太麻烦,顶多就是让冯立农多废点口舌,再应付一下看好戏的梁春和冯二。
辛苦你了,大哥。
不辛苦,这些都是应该的。赵骏这样做,我一定会找他要个说法。
听到这话,珂珊诧异的抬头,冯立农很少表现得如此强势。怎么说呢,他这人说话做事一向是求稳求妥,从来不会说绝做绝。往好里说,随便谁都可以把他当做一个大大的好人,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的如沐春风温柔体贴还知道尺度。然而往坏里说,很可能谁都不会了解一个真正的冯立农是什么样子。
珂珊向前一步,手掌搭住他的手背:大哥关心我,我知道。但是今天这事,不怪赵骏。
冯立农扫了一眼二人相接的手,她的手很漂亮,当然,她浑身上下哪里都漂亮,处处都能挑逗起男人的征服欲。不过是向来戴着面具,非要打消多余男人的多余想法和欲望。
怎么不怪他?他反过来握住她的手,也是温柔妥帖地像大哥那样。
珂珊将唇一抿,眼睛闪亮一眨:他跟冉彤的事我早就知道。
那你还...
我们这样的家庭,组合婚姻向来往利益看,不是么,这也没什么不好。
冯立农没法在这里老待着,他要出去主持大局,否则有人必定要煽风点火。
等他走了,珂珊端着酒杯往向窗外,酒水热烈的往喉咙里灌,弯绕的肠道中涌起暖烘烘的热辣之意。外面没什么好看,城市的灯火亮得一成不变。她有些按捺不住了,局势发展得太慢,太慢。之前她不会这样觉得,她早已打定决定,要花上五年十年的时间进行这场大战。蚍蜉一定可以撼大树,一定也要全身而退,这得将就策略,策略不存到道德,不能急一点点。只是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天水,罗良玺突然来了,给她弄了个措手不及。
比起最真实的珂珊,她更希望罗良玺对于她的印象还在几年前,几年前那些,其实都是小打小闹,人格上的污点不算太严重。
正在这么想着他,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后面传来。
她听见他笑了一声,真是难得!
珂珊转过身来,拿香烟燃烧的头子远远朝他点了一下:这里不欢迎你。
她朝他看过去,他真的很奇怪,这个时候能轻松地笑出来。
罗良玺慢悠悠地过来,从她指尖夺走了属于她的香烟,就那么可怜的一小节了,他还要吸上一口,吸了最后一口,吐出青烟来。
怎么不欢迎我了?
珂珊双手还胸,不算很强硬,但也属于强势,语调轻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跟敌人讲话。
你给我造成了麻烦。
我给你造成了什么麻烦?
完全就是在重复她的话,很便利地让她拱起一肚子的烈火:明知故问。
罗良玺长手伸过来,擦过她的手臂,高大的身形也是朝这边倾,令人错觉是过来抱她,原来不是。他把烟头碾息在她手边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