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鱼的吃法。
阿蓉问他,“阿启,你一定见多识广,你说,鱼怎么做才最好吃?”
说起吃他随手拈来,“清蒸,最能体现鱼的鲜味。”
“是吗?”她质疑道:“可是我听说,临安城的名菜,是松鼠鱼呢!”
他非常不屑一顾,“那是乡间宴席上的做法。食材实在普通,才拿来哗众取宠,你见过谁拿刀鱼糖醋吗?”
阿蓉,“……”
她当然没见过,她甚至连刀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有些悻悻,不过也不甘示弱,举起手中正提着的肥鱼摇晃一下,说,“那个刀鱼……有它好吃吗?”
凌瑧一噎。
诚然,从小到大,他吃过无数次刀鱼,那么珍贵的河鲜,也不过只在清明前才有,如昙花一现,引世人追捧,甚至千金难求。可现在,提起刀鱼,他并没有什么食欲,心里无比期盼的,不过是面前的姑娘,手中提着的那尾不知名的鲜鱼。
于是他认输了,诚实道:“没有。”
阿蓉扑哧一笑,“你真会说话!”笑过之后,她豪情的许愿,“将来等我发达了,一定要去尝尝那个刀鱼。”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问她,“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忽然惆怅起来,叹息说,“我也不想躲在这里,可是……”她摸摸脸,轻声说,“不想听他们叫妖怪……”
她停下脚步,十分严肃的说,“阿启,如果你眼睛好了,一定要先告诉我,我……我得把脸遮起来,免得吓着你。”
这话说得,直教人心疼。
他沉默一下,问她,“如果你的脸好了呢,你会去哪儿?”
“我的脸……”她没怎么有信心,叹道:“还能好么?”
他决定告诉她,“当然能好,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费些时日。”
阿蓉惊呆了,发觉他不是在说笑,连忙问道:“你是说我的脸还能好?你是说真的?那怎么才能好呢?你会治吗?”
凌瑧一笑,说:“当然可以,不过要先等我把眼睛治好。”
她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我能等。”得了这个好消息,她简直要乐开花。如果脸还能好,等多久都可以啊!
病人对自己有信心,凌大夫很满意,可是嗯了一声后,还是要问她,“你还没回答我,如果好了,还留在这里吗?还是回从前的地方去?”
“从前的地方?”阿蓉一愣,“你说邵家啊?”没等他点头,她就鄙夷的说,“我才不要回去,脸都撕破了,回去干吗?”
凌瑧这才有了点儿笑意,又听她道:“如果我能好,我就下山去,去镇上找点事儿做。嗯,我能做什么呢?”她认真想了一下,问他说,“你觉的我烧饭好吃吗?不然我去饭馆儿,做个厨子吧!”
他差点一个趔趄,这就是她的人生规划吗?他想了想,决定找个借口叫她再斟酌一下,“食客通常都很挑剔,可能有人喜欢吃你烧的,有的人不喜欢,碰见暴脾气,砸了你的场子都有可能。还有……厨房烟熏火燎,你不怕辛苦吗?”
她摇摇头,“不怕啊!我知道众口难调,不过我会努力学习的,尽量做到让大家都满意。”停了一下,她解释道,“其实我是觉得,饭馆迎来送往的,客人很多,我多打听打听,说不定可以找到我爹娘呢!”
原来是这么个主意,凌瑧说,“寻亲有许多办法,兴许我也能帮上忙,只是饭馆人多眼杂,不适合姑娘家。”
唉,也是!阿蓉想了想,遗憾的放弃了这个主意,不过想到他的话,随即又开心起来,无比感激的说,“阿启,认识你真好!你不但能帮我治病,还要帮我寻亲,我要怎么报答你啊?”
他笑了笑,客气道,“你救我在先,救命之恩,自当……倾身相报。”
说完,悄悄轻咳一声。
不行不行,不能直接说,以身相报。
毕竟是凌家少主,还是要些面子的。
第十一章
自打发现甘泉那日起,凌瑧平日所用的水就已经全部替换了。
熬药所用,饮用,甚至洗漱所用,全是甘泉的水。这水滋润他肌理,入他脏腑,在他体内循环更替,日复一日,终于将他被麻痹的视觉唤醒。
山间几声鸟鸣,将人从梦中唤醒。
昨日的调息非常顺畅,因此一夜的睡眠也非常好,还未睁眼,他已觉得浑身舒服至极,这是自打中毒后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眼皮以外也是光线充足,他一愣,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试着慢慢睁开眼睛,幸而是在清晨的屋里,光线并不太激烈,他抑制住狂烈的心跳,慢慢坐起身来,贪婪而小心的打量眼前的场景。这是一件不大的旧屋子,墙壁已是斑驳,除过一张桌两条凳,几乎没什么家具,他身下的也只是张破旧竹床,一切都很简陋,却又整齐,那边靠墙的桌上,甚至还有一束野花……
其实他应该熟知这样的格局,可当看在眼里,这一切的滋味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