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华白苏问道:“你在水牢时选择隐瞒此事,如今怎么又忽然想对二殿下坦白?如此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吧,反倒平白增添了一条罪名。”
“对我来说,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又有什么区别?”李拯自嘲地笑了笑,自打被赫连淳锋抓到起,他便没想过活命,“我不过是终于看清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所以想把知道的都告诉二殿下罢了。”
李拯曾经以为自己跟对了人,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哪怕暂时做些为人不齿之事,等他日功成名就,再回头看一切必然都是值得的。
可自打被赫连淳锋关押之后,仿佛蒙蔽了双眼的布帘也渐渐被移开,他开始意识到,赫连淳锋并不是之前赫连淳志所说那般好战,也并非真不顾百姓的安危。
囚车跟在队伍的最后,今日之事他并未亲眼所见,但通过其他士兵的描述中,他也大概了解了始末。
赫连淳志知晓他被抓,非但未停止计划,反倒利用老人与孩子直接行刺,若赫连淳锋真下令抓获全部百姓,军中也再没有人能与赫连淳志里应外合,将人释放。
因此赫连淳志这等行为,相当于直接弃百姓安危于不顾,这是李拯最无法忍受的。
华白苏看了赫连淳锋一眼,见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那你可还有别的事想一并交代?”
李拯抬起带着镣铐的双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这次是真没了。不过罪臣还想多嘴说一句,比起直接刺杀,三殿下的目的更倾向于煽动百姓及军中将士对朝廷的不满,因为如此一来,就算二殿下顺利登基他也一样还有机会取而代之,所以二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嗯。”赫连淳锋像是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神,对李拯微微点头示意。
李拯想说的事都已经说完,也无意在此多留,赫连淳锋便唤了人来将他带回去。
可李拯拖着镣铐刚向外走了两步,赫连淳锋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立刻出声道:“先等等!”
李拯不明所以,回头问:“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拯,你家中可有子嗣?”
李拯闻言愣了愣,虽不明白赫连淳锋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道:“罪臣家中有一小儿,如今还未及始龀之龄。”
华白苏闻言猛地抬起头,与赫连淳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今日救下那男童的面庞,不想不觉什么,这一想之下,倒真觉与李拯有几分相似。
这种猜测乍一想来十分荒谬,可细想又能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顿了顿后,赫连淳锋对刚刚入内的小兵道:“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让葛魏及康奉过来。”
那几人离开后,赫连淳锋及华白苏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唯独李拯还不明白其中原因,有些不安道:“二殿下,罪臣犯了错,愿意受到任何惩罚,但罪臣对朝廷绝无二心,求您放过罪臣的家人吧。”
“李拯,你当年随父皇征战沙场,没有功劳亦有苦劳,铁证面前我尚且没立刻取你性命,又怎么可能祸及你的家人。”赫连淳锋冷笑了笑,“只是恐怕有人是想物尽其用罢了。”
若那孩童真是李拯的孩子,赫连淳锋还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弟弟。
行刺当朝皇子,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死路一条,若查清了身份,必然是要满门抄斩的,如此一来,不但能直接除掉李拯灭口,对外更是能将自己摘除干净。
毕竟赫连淳锋抓了李拯,儿子拦路行刺也在情理之中,若赫连淳锋没能拿出李拯犯了大罪的证据,这在旁人看来便是他专横专断,害死了李拯全家,日后朝臣又该如何看待他?
赫连淳锋皱眉思索间,葛魏、康奉二人也到了,他便吩咐:“葛魏,你去将那男童带过来。”
葛魏看了一旁的李拯一眼,怔了怔才应声离开。
“康奉,你去取钥匙先替李拯将手脚上的镣铐解开。”赫连淳锋说完拉着华白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对李拯道,“无论是否是真,孩子面前,总是要体面一些,就当做刚刚你主动向我坦白的谢礼。”
话到此处,李拯也有些猜到赫连淳锋的意思,整个人霎时颤了颤,难以置信道:“二殿下是,是说今日行刺那孩子…….”
“不必太过紧张,这也不过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赫连淳锋话虽如此,可无论是他还是华白苏,心中都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原本看守李拯之人就在帐外不远处候着,康奉很快便取来了钥匙,替李拯解开了镣铐,可李拯早已经无暇顾及这个,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对他来说却仿佛过了数年。
终于等到葛魏领着那孩子返回,只掀开帐帘后的一眼,李拯便脱口而出道:“参儿!”
看到跟在葛魏身后,面色惨白的儿子,李拯只觉眼前发黑,双腿止不住得发软,一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站稳身子。
第30章皇上驾崩了
那男童显然也看见了李拯,但他依旧未开口,只是攥紧了自己的衣摆,眼里隐隐有泪花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