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鸾一惊下意识微微支起身子,“你做什么?”女尸僵住动作,不知所以地抬起头,发笑道:“自然是帮你热水啊,要不然靠她们这样一桶一桶地添,多麻烦啊。”
睢鸾的耳垂微微发红,被女尸无意中碰到的肌肤都感到星星点点的灼烫,她脸色一沉,突然转过身一把拉下旁边屏风上的衣裙站起身来,外面伺候的侍女见长公主浑身shi淋淋地大步走了出来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没伺候好,呼啦啦跪了一地。
女尸胳膊搭在浴桶,自顾自提起睢鸾落下的剑认真观摩,她轻轻拔出剑鞘,剑光却冷凝锋利。因旭国爱美,勋贵公子多以佩剑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男子不比女子可敷粉打扮,故而在配饰上多费心思。睢鸾为女子骁勇却也尊贵,女尸以为她也是打打绣花拳,装装样子用剑当做装饰,没想到这剑气竟然如此凌厉。
果然,这剑刃舔过血。
女尸收起长剑,叉着腰从瞳花二人面前经过,霍轻瞳遂问道:“你要如何破解?”
许花朝轻轻勾起唇角,似是带着笑意又令人觉得笑得苍凉,“娇痴二字不过情思,有痴情便断了情,有相思便泯了思。只是……”她顿了顿,忽而转头黯然道:“我终究做不到绝去最后的念想,你是个局外人,不如请你帮我斩断这番痴念。”
她说道“局外人”“痴念”二词时,显得十分悲伤,霍轻瞳闻言也有些惭愧,却还是点头,“好。”
许花朝悄悄看了眼帘幔飘摇间隙里的人影,忍不住shi了眼眶,心里的隐忍到头来都化作一寸一寸的寒chao,将她心底最后的柔软完全冻成铁石心肠。她要斩断的,何止是当初的那份痴念,明明连同现在的痴心也一齐都断了。
断了,方是干净啊。
“你,不会暗中帮她吧?”霍轻瞳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质问道,她的语气冰冷沉着,像是兜了雪的篮子,簌簌的都是温柔的冷漠,“我知道你会舍不得,可若是连你都意志消沉,那我们,还有那些活着等着我们救的人,就都没有希望了。”
许花朝自嘲似的扬起唇角,“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自欺欺人,你在怕什么?”
怕了吗?霍轻瞳心里徒惊,她满心的复杂全都化作生冷的话语,苍白的嘴唇慢慢开合,许多无言的叹息全都顺着呼吸偷偷散去,“于我而言,死在这里不值。”
许花朝心底袭来一场寒chao,颓然失笑,“的确不值。”
她们面对面站着,却好像从不认识彼此一般,生疏酿造的寂静沉甸甸地摔打在霍轻瞳的心头。
良久,她才负手而去。
这日,旭帝在皇宫宴请群臣,专请了长公主睢鸾。
睢鸾不喜欢宴会,见了那些涂脂抹粉的娇嗔女人便觉得心烦,看到那些纸上谈兵的男人更觉得乏味,不一会便回禀皇兄说要回府。旭帝这才说明此次设宴的意图,并将朝中官员府里的适龄公子都请到了御花园,道:“皇妹,这些年朕总觉得对不住你,故而宴邀群臣设了这华章宴,你若有看得上的,朕即刻下旨赐婚。”
旭帝见睢鸾面色平常,便凑近了又说:“你一个女儿家,又是金枝玉叶,怎能一辈子跟着一群男人打打杀杀?朕的国有的是将领,还没有到只靠堂堂长公主亲自上阵杀敌的份上。你以往任性我都随你,如今你年纪也大了,绝不能再抛头露面。”
“皇兄恐怕是养尊处优惯了,不记得母后是怎么死的了吧?”睢鸾突然站起身,裙摆上的环佩叮铛作响,“我立过誓言,除非蠡国那个狗皇帝死,否则我生而为战,死也为战。皇兄是国君,不能以身犯险,难道连睢鸾代替皇兄尽孝也要阻拦?”
旭帝哑口无言,半晌拍桌道:“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宁可你恨我一辈子,也不能让自己遗憾悔恨一生,让黄泉下的父王母后怨我。”
果然,自此之后旭帝便下令,不许睢鸾长公主出府半步,直到出嫁。
旭国的百姓素来有些惧怕睢鸾,听闻睢鸾要成婚,三分惊愕三分紧张三分心存侥幸一分看热闹,生怕自家儿子被这个喜好杀戮的长公主瞧上,又觉得能攀上高枝也是造化。
“喂,你要成亲?啧,我才不信有人会愿意和你成亲。”女尸斜靠在睢鸾的榻上,剥着炕桌碟子里放着的花生,一字一句的说着,她的眼角微微扬起,像是笃定着什么,“你真的会嫁人啊?好难想象哦!”
睢鸾正在随意翻阅着一本《施古辞》,她刚看完一句“碾骨成粉欲做蛊,哪叹娇花作笑话”,忽觉喉头一噎,手指猛地一颤,书页裂了。
女尸嚼着花生,还是继续说,“嫁人啊也好,你看你此生荼毒生灵造了多少孽,成个亲好好积攒功德,免得将来下地狱呢。”她一面挑了最恶毒的话来说,一面悄悄拿眼睛觑着睢鸾的神色,见她竟然毫不动容,微微皱了皱眉头,花生也不吃了,扔了把花生壳在碟子里就继续躺了下去。
睢鸾半点也不想跟她争论,合起书慢悠悠地站起来,打开宫殿的门挥手找了两个侍女,女尸还在床上抱着软软的枕头,享受长公主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