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郁闷地用刀叉折磨盘子上的牛排,心想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郁闷的是,那个刚来的王子明明就是个十足的讨厌鬼,说好的温柔、威严和漂亮呢?她只看见一个不停地吧啦吧啦闲扯的自大狂。
“不是鄙人自夸,在下的马术还是拿得出手的。去年赛马的时候,我拿下了冠军。”
——啊啦啊啦,有本事和加里比比?马术Jing湛还摔下马弄得满脸泥?
“我想补充一点,我对历史、政治和经济都颇有研究。贵国的汇率迟迟不涨,若是想让鄙人帮忙参谋,鄙人不胜荣幸。”
——自己国家的事自己管,我们汇率没你们高不用你出谋划策。怎么就“迟迟不涨”啦?
“贵国的盛情款待,真是让在下感激不尽。贵国的城堡一看就很有历史感,雄伟气派,只可惜坐落于冷清的荒原,未免太大材小用。在下曾经指导过潘皇城边布鲁亚尔镇的设计,现在那里井井有条,若是诸位有意去那里参观,在下乐意之致。”
——那里井井有条,我们这里不井井有条?冷清这点是没话说,可是想说自己设计功底好,至于夸一个贬一个么?
艾弗利控制住心里的反驳,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饭。真是烦人的家伙。连什么是好故事都不懂。
——小王子有他哥哥没有的东西:笑容,鲜花和故事。
这行字一下子在她脑海里流星一般闪现。没错,汉斯的确长相魁梧不凡,可是那张脸上堆着的全是假笑和冷笑。他没有笑容。汉斯的语言是那么干瘪,全是谦词、敬语,没有一点美丽的修辞。他没有鲜花。汉斯的话三句不离自己,而故事是让别人能够感同身受的美妙的事。他没有故事。
艾弗利·安可放下喝了一半的南瓜汁,转头悄悄问一旁的克里斯托夫·安吉:“安吉先生,敢问汉斯殿下是否为潘唯一的皇子?”
原本温和地微笑的克里斯托夫一下子眼中没有了笑意。可是那严肃转瞬即逝。克里斯托夫恭敬地回答,艾弗利开始怀疑那一刹那的冰冷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殿下。我们还有一位小殿下,只是现在人们不谈起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那件事发生了。没有人被允许讲述那个故事。
站在蜘蛛网布成的棋局边缘的艾弗利·安可感到心里突地一跳,就好像被一把推进了那个错综复杂的谜团。她意识到至关重要的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决定,她被选中将拼图拼好。她经历的每一件事,从女巫的打劫开始,就全部拢上了那谜团的暗影,不论是弗洛仑丝的噩梦也好,阿格尼斯的弗尔特纳也好,白色的不知名仪器也好。她拥有强大到诡异的直觉,甚至可以梦见现实中的事情,这样的能力绝不是白给的。
她意识到无债一身轻地走人是不可能的,可以尝试,却是徒劳。她已经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赋予了毫无意义的使命。她在偌大的戏台上跳起了编排好的舞蹈。她可以拿起英雄的宝剑尽情顺着情节展开舞蹈,摘下英雄专属的桂冠,戴上舍我其谁的骄傲,可是却失去了作为一个游侠的四海为家的自由。
木偶戏台上的这出戏,是谁在看呢?灭寂上神?祈光上神?既定世界?所有人?
悲哀啊。悲哀啊。悲哀。
她挣扎在没有出路的黑色海洋。她听见一个安然的声音说:
“你终于明白了。”
艾弗利·安可猛地清醒,忍不住大声询问:“是谁在说话?”
喧嚣散去,水晶灯下,桌旁寂静无声。天使安洁拉·洛斯提担忧地注视着她:
“艾薇,没有人在说话。”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夜色温柔
晚宴一结束,艾弗利就跑回自己屋里把门一关,谁叫也不搭理。我的天呐,她想,就一顿晚饭的工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自己一个人神神叨叨是一回事,在所有人面前大喊着不知所云的东西是另外一回事。的确,没有人在说话。她气得把一个枕头狠狠冲对面的墙扔了过去,看它瘫软地滑下,才感觉解气。
她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她说有就是有就是有!明明有声音说什么“你终于明白了”,可是却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刚才说话的那个,你给我滚出来!”她恶狠狠地说,可是又拼了命压低声音,不然隔壁的隔壁住着的阿格尼斯就真的要以为她疯掉了。
没有回音。艾弗利跺跺脚,抓抓头发想解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抓到呢?
先等等,现在的当务之急好像不是抓那个家伙:她得先把自己和阿格尼斯的关系掰一掰。
嘛,按照之前所想,自己对阿格尼斯,虽然喜欢是真的喜欢,亲也是真的亲过,可是要说渣的话,还真是渣——无论如何都要回玫泊尔去的她,和想在洛斯提入伍的阿格尼斯,想来想去都是没有未来的吧?
可是啊,如果她推测的是真的,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如果她必须要解开那个谜团,那么在洛斯提逗留是必要的。
话虽如此,其一,如果她选择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