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又喜,那总是拧起来的又浓又粗的眉毛竟然开心的舒展开来,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艾弗利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啊!”她催促道。
“您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大家都急坏了!陛下说,如果今天再见不到您,就派侍卫们去找。二公主殿下不知怎的一口咬定您遭遇了不测,可是我们问她理由,她却不肯说。喏,她现在大概还在布鲁姆镇,有可能已经到了布鲁姆镇的邻镇,马上开始的舞会她都不想参加了。还是贤淑的大公主殿下揽下了布置和招待的活儿……”
艾弗利心里顿时一暖。她笑了起来。夕阳微薄的热量竟让她感到容光焕发。阿格尼斯去布鲁姆镇找她。这简直就是奇迹啊!那家伙竟然还知道找她——等等,这不对,她为了阿格尼斯的假剑奔波,因为阿格尼斯把她撞到墙上而和阿格尼斯走散,去找她的责任本来就是阿格尼斯的,不是吗?这又有什么可感到意外的呢?还是说,她艾弗利已经把自己的位置低到尘土,只得到阿格尼斯一点小小的善意就欣喜若狂了?为什么——这没有理由——凭什么……?
好吧好吧,谁知道凭什么,她艾弗利只知道,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那可爱的金色的心情生根发芽绽放光芒,给予她披荆斩棘的力量。它缀满她莫须有的盔甲。
她转了个圈儿,抱着箱子直冲向布鲁姆镇。箱子一点都不沉,她感到无穷的温暖的力量。
她在小镇的那条巷子里找到了她。阿格尼斯·洛斯提蜷缩在墙角,后背抵着艾弗利被猛推之后撞过的地方,把自己缩小,头埋在双臂间抽抽噎噎。她的褐色散发经过雨水的冲刷,乱得不成样子。艾弗利这一天一夜在高空飞过,滴水未沾,虽然身上有细碎的松针,比起阿格尼斯还算整洁。
艾弗利把箱子砰地一声扔在阿格尼斯的面前。骑士公主恍恍惚惚抬起了头。
——你如此强大,你如此脆弱,你如此惹人爱怜,你如此迷人,迷人到偷走一颗心,一颗甘愿为你阻挡风雨的灼热的跳动的心脏。
阿格尼斯眼角聚集的泪水就像蜿蜒的百转千回的小径顺着脸颊慢慢淌下。她的眼睛很红。她的瞳色不知为何比平日要浅,不是往常压抑的铅灰色,而是泛着月亮的银色光芒,似是天空上星星汇成的湖泊直直倒映至眼底,凝为深深的渴望,和那一点点温柔。
艾弗利突然好想好想抱抱她。她一定走过了很多的路。她一定担心得不得了。她一定很累很难过。这全部……全部都是她艾弗利的错吧?
——你如此随性,如此耀眼,如此炽热,这让我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到不敢触碰,怕你不过是海市蜃楼梦幻的投影,怕我被那蛊惑又危险的火光化为灰烬。
阿格尼斯向她伸出一只手。阿格尼斯放下她的手。阿格尼斯颤抖着嘴唇不说话。她好害怕……如果这只是个幻梦,是惑幻中的惑幻,她应该怎么办……那伙人,他们不是带走了她么?眼前站在这里微笑的是谁呢?只是……大概只是夕阳聚集而成的玫瑰红色的温柔光芒吧。
艾弗利向阿格尼斯伸出了手。
阿格尼斯睁大了银色的眼。
可以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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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么?”白衣公主一身华服,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柔顺得好似月光下的河流。她身后是甜蜜的鹅黄色纱裙的小女孩,和蓝色长裙、头戴头冠的水Jing灵。她们三人等在迎接汉斯王子的大厅里面,格外紧张。
砰地一声,门猛地被撞开了。安洁拉惊得几乎一下子跳起来,却看见进来的只是阿格尼斯,还有艾弗利?她还知道回来?好吧好吧。安洁拉嘴角带着难以觉察的诚实的笑意再一次端庄地坐好,唯恐被她的两个跟班看出刚才的失态。
艾弗利看到姐妹三个打扮得体而华丽地坐在那里,又低头看看自己乱七八糟的短裙和阿格尼斯乱七八糟的男装和长发,抽搐着嘴角想溜。这明摆着是要被批评教育一顿了。可是安洁拉头一次忽略了这些“头等大事”,反而不慌不忙地问道:
“艾薇,你一天一夜没回来,是干什么去了?”
艾弗利咬咬嘴唇——她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担心给阿格尼斯找事儿,可还是得尽可能把话说得没有破绽:“我去邻镇的邻镇买了一箱假剑,舞会上用的。”
“嗯。”安洁拉应了一声,随便打发了一句,“快回去把衣服换好。”
——我没想问你到底去哪里进行你的远征,肯定是阿格尼斯的剑,这点我清楚。我只是想不那么露骨地知道,你们两个衣冠不整、嘴唇泛红、面若桃花,这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弗利和阿格尼斯走出大厅,一路蹦蹦跳跳往二层跑,一路抑制不住地吃吃的笑。艾弗利悄悄不动声色地用手扶过自己的嘴唇,笑得狡猾无比。
姐姐的味道真好。是她先尝到真好。怎么能给那个法尔纳呢?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弗洛里安变回了正常大小一脸茫然地盯着艾弗利瞧:“艾弗利,刚刚你和阿格尼斯……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