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
静马瘫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窗外的景物退至后方。
开车的奏学姐问:“怎么样,你要去跟阿透说什么?”
静马却说:“不是透。她现在叫铃子。”那个人不再是透,当她改掉原来的名字,换上新名字时,她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向前进了。
奏“哦”了一声,点点头:“那你要跟铃子说什么?”
“不知道。我现在就觉得……”她愣了愣,“眼前一片黑暗。”
明明眼睛可以看得见,可以看见窗外的景物,可以看见坐在驾驶席上的学姐,但还是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过往、现实、未来,压迫着她的,各种沉重的情感,让她差点又要哭出来。
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的眼睛没问题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迷茫,没有方向,觉得很害怕?”
静马不明白学姐为什么要笑,呆呆地点头。
“那就对了。并不只是现在,你往前走,你会发现一直一直,眼前一直是黑暗。”
奏学姐带静马驶入黑暗的隧道。
“前面是黑的,脚下是黑的,身后也是黑的,你看不到终点,所能做的只有挣扎着爬起来,然后用自身的光芒照亮前进的路。”
当她们驶离黑暗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奏侧过头,对静马嬉笑道:“少年人啊!欢迎踏入名为人生的黑暗旅途中。”
我还记得在那个温暖的房间里,跟花织的窃窃私语。
“哇!你的头发原来是金色的吗?像东岛医生那样的金色?那很好看啊,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你不敢跟转学去东京的朋友打电话?那有什么,打过去呗,我房间里的座机就可以。”
“你可以把便当分给同学们呀,东岛医生的手艺很好,我吃过的,你的同学们肯定会喜欢。”
“我觉得我们可以定个目标,我要去周游世界,你呢?铃子你就交一千个朋友吧!”
是她推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的。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我可以自己前进。
我现在正走在去镇公墓的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没到。我背包里带了鲜花和香烛,我现在要去看望花织。
背后响起“嘟嘟”的电瓶车呼声,我回头看,竟是信雄。上次去山上找静马,是信雄借我的车,他帮了我,现在碰见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信雄在我身边停下,摘下头盔,结巴道:“呃,我,我看见你在路上走,就想问一下,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他显得小心翼翼。
要不要他送呢?其实已经走了一半了。
犹豫间,我想起件事来——三年前,信雄帮过花织。那也是我决定“原谅”信雄的契机。
我决定接受信雄的提议,从他手上接过头盔,侧身坐到电瓶车的后座上。告诉他我的目的地后,他Cao控电瓶车稳当地行驶起来。
我问他,还记不记得小学毕业那年他帮的那个女孩子。
信雄回答:“记得,我还记得你当时是因为她,说要原谅我的。”
那时花织正在镇医院疗养,听说我考试失利非常失落,竟偷偷从医院跑出来要来找我。结果半路上身体不舒服,被恰巧路过的信雄发现,送回镇医院。
信雄把电车停在公墓门口,我跳下车。
“你当时跟我说,‘信雄,谢谢你帮了我的朋友,过去的事,我原谅你了’,但是又说不想看到我……”信雄露出苦笑,“所以我就想,你肯定不是真的原谅我,所以我必须继续赎罪。”
我摇头:“我说了原谅你,就是真的原谅你 ”
“信雄,如果原谅你能让你别人着想,善待他人,那么我当然会原谅你。”
信雄垂下眼睛,抓紧手里的头盔,说:“谢谢你。”
然后他和我道别,骑车离开公墓。我独自一人踏入这片清静的灵园,又想起花织以前对我说的:
“如果过去的事情还会让你烦躁,让你感到仇恨,那你不如原谅它,或者说放下它。铃子,别让过去的不愉快影响你。”
花织,你说的,我好像做到了呢。
我走到她的墓前,清扫,浇水,摆上祭品。
我跪在她的墓前,勾下头。
我们约好了,要向前看,要去寻找那人世的风景。像约定的那样,我交到了很多朋友,也遇见了许多欢乐的事情。
可是,花织,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知道你以前和静马交往,可是静马若是因为与你的过往而痛苦,那一定不是你的本意。我把你留给我的东西交给静马了,如果她决定重新启程,那是否意味着要忘记你呢?
我认为不是的。
我知道,决定权在静马手中。无论她如何选择,我都会欣然接受。
“向前看,不要停下。”
我好像听见花织在我耳边如是说。那是她在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