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宁凝眸,温家这些年人丁日益稀薄,到如今也只剩下温景容和他的几个姊妹。
至于温家上一辈的事情,她未曾多加了解,更不知道温太妃下头还有一个妹妹来。
温太妃自然知道她的疑惑,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是我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当年温家回京路上遭遇大难,母亲生下我和妹妹便撒手人寰。后来父亲路上遇刺,多有不便便将我们交付给村民,兜兜转转我和妹妹竟不知道何时到了李国。”
温太妃抚上自己不再年轻的面庞,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少过往。
她眼角浸出一滴泪来,“妹妹死在了最美年华,我却还要带着这张垂老的脸活下去。”
“他明明爱的是本宫,可他却分不清本宫和妹妹的面容!”想起过往,温太妃神情充满愤恨。若不是她那好妹妹那日迷晕了她,她又怎么会嫁到魏国来!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竟哇的吐出一口血了。
“母妃!”
魏长宁拿来帕子,她着急要唤太医,却看温太妃抓着了她。温太妃唇角还沾了血,面上却挂着笑。
“我若没猜错,你是打算去李国了吧。于私,你还恋着他,于公,魏国再也经不起战事了。”
她冰凉手指紧紧扼住魏长宁的手腕,透过温太妃的眼眸,魏长宁竟看出些许哀求。
温太妃褪去面上的果断坚决,反而换上了柔软的期盼。
“母亲和你大约也见不了几天了,今天就陪我在这儿说说话吧。”
温太妃躺了回去,积攒了半辈子的愁苦她无人可说,今日这些愁苦都抽了丝一般在心底疯狂生长。
再不说,她大概会疯掉。
茶水自壶嘴流出,热气萦绕在魏长宁的指尖。只是无论热气再如何蒸腾,也化不去刚刚温太妃抓着她手腕的冰凉气息。
“喝些茶慢慢说吧,今晚我睡在你这儿。”
温太妃舒心地笑了笑,那种由内而外的放松与欢喜,还是魏长宁第一次在温太妃的脸上看到。
温太妃伸出手来比划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在我这儿睡。”
她神情悲戚,指尖轻轻往魏长宁那儿触碰着,却最终还是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你父皇从不让我亲近你,他总是怕我慈母心肠教坏了你。可做母亲的,只想要儿女平平安安。什么宏图伟志,我一点也不想要你经受这些。”
温太妃摸着玉佩,想起多年前为魏长宁相看夫婿的仔细小心。
她生怕豪门贵族规矩繁多会给自己的女儿气受,思来想去发现宋祁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家世清白,人也上进,至于贵族不贵族的,都不重要。
她统共就生了这一双儿女,她未曾真正抚育过魏长宁,因而每每对待她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生疏。
后来先皇去了,她想着总能光明正大亲近自己的女儿了,却发现多年生疏早已为他们铸就了坚厚的铜墙铁壁。
魏国于她并没有什么美好回忆,不过就是被送回温家,又顺理成章的被送入宫中巩固温家恩宠。
每每夜深,闭上眼睛又总是会想起在李国的一切。穿着胡服骑于马上,比之魏宫抚琴作诗,那可真是有趣多了。
“和你说些往事吧。”温太妃喝了口茶,勉强将口中的血腥气压了下去,“我恨了许多年,今日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了。”
纵然她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来,可是脸上的表情依旧难掩怨恨和不甘。
魏长宁突然好奇是怎样的往事,又突然很想问自己的母亲究竟在李国经历了什么。
“我嫁来魏国的第二年,我那好妹妹就被封作了贵妃。”她面上哀戚之色难以掩盖,唇齿苦涩混着血腥快要将她淹没。
她从枕下取出一封血书来,时隔多年,上头的血迹早已发黑,纸张倒保存的完好。
“她竟还有脸让我保护她的儿子。”
温太妃冷笑一声,将这书信狠狠揉成一团,“我日日放于枕下就是要提醒自己不要对那孩子起了杀心,可我若是知道这孩子是她和陛下所生,我一定不会留下。”
泪水从眼角晶莹滑落,又渐渐染了书信。
温太妃大喘了几口气,“我又岂不知你身上权力无数,世家大族根本不敢娶你。可是我还是心急的想要你快些找个依靠,你是魏国唯一的长公主,我只怕你……”
温太妃双手向前挣着,最终因为力竭还是缓缓放了下来,“我怕你终有一日也会走上和亲公主的命运。”
温太妃笑了笑,眉目之中有了解脱,亦存了些许不甘。
她防备了所有人,只是没想到最终李澄明这个小崽子将了她一军。
“无论是上一辈还是这一辈,你母妃都是一个输家。”
“母亲没有输。”魏长宁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鬓间白发,她轻轻道:“我听李澄明说过,他的生母并不是那位贵妃,他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死了,他这才被送到贵妃那儿养着。”
“那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