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些的大人早已嗅到今日长公主和陛下似乎有些不对,又隐隐和传闻中长公主和陛下不合的传闻相契合。
魏国的天难道又要变了吗?
不相干的人散尽,魏长宁立于大殿上。
她第一次没有走到魏子渊身边来,她仰着头看着站在九霄龙座前的弟弟。
佳人在侧,皇权在握。
魏子渊好像不再需要她这个姐姐了。
这个认知让魏长宁突然有些恐慌,她突然开始质疑,究竟是帝王权力勾连了他们姐弟感情,还是姐弟感情连接了这万里皇权?
“皇姐,朕已派人将李澄明下狱。”
“他是魏子明。”魏长宁轻轻道。
“朕知道。”魏子渊俯视着她,少年眉目已初有帝王浩然之气。
“皇宫中处处都有朕的眼线,所以那晚朕也知道。”
“陈国夺嫡之战即将开启,为了培养我们的继承人,这位陈国皇子不可以活着回陈国。”
宋祁看向她,他一双眸子清清淡淡,依旧没有一丝杂欲。“魏国日益衰退,若再不对陈国加以束缚,内忧外患,魏国亡矣。”
宋祁以家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心知魏长宁将魏国放在第一位,只是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许羞愧。
他存了私心,世人皆不知。
“不想着解决内忧外患,居然企图扶持陈国皇帝?你们当那二皇子继位后甘愿受你们摆布?”
“内忧?”段清扬轻笑一声,她傲慢的抬起下巴,以一种俯瞰的姿势看着魏长宁。“陛下不愿说出来伤了您的心,那便由臣妾来说。”
“内忧其实是您啊。”
“掌管五万大军,封地还有数不清的私卫。除了将军府,怕是整个京城就属长公主的兵最多了吧?”
“长公主肆意干涉朝政,连后妃名单都要过目。这样一位手握重兵雄才伟略的皇姐,怎能不叫陛下心生忌惮?”
魏长宁颤了颤,好容易稳住了身形。
今日之事她实在没料到,也没想到魏子渊会有一天对她心生忌惮。她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去反驳。在至爱至亲的怀疑之下,任何辩驳都显得无力而苍白,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份爱已经不在了。
“若非阿宁守江山,起谋划,恐怕如今魏国上面坐着的就不一定是当今陛下了吧。”
谢丞愤怒极了,他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都是这样看魏长宁。他打小就是魏长宁的小跟班,见过她深夜批阅奏章,也看过她为魏子渊殚Jing竭虑。
她执掌大权,也只是因为魏子渊继位之初,不过是个十岁稚童。如今魏子渊渐渐长大,他也亲眼看见魏长宁是如何小心谨慎的放权。
“谢公子慎言。”
魏长宁看了一眼紧紧护在她身前的谢丞,她突然看向宋祁,她问道:“宋大人也这么觉得吗?”
“长公主为天下苍生,功劳无限。只是如今陛下年长,殿下也该放他自由。”宋祁弯下身子,双手向前作揖。“长公主身份尊贵,合该找相配男子,荣宠一生。”
“宋祁!你不要忘记当初是谁赏识了你。”若不是魏长宁拉着,谢丞怕是要冲上去揍宋祁。他们三人是过命的交情,曾经魏长宁护着他们,他们二人也保证出人头地了就继续保护魏长宁。
谁知道宋祁变了心意!
谢丞在原地急得跺脚,他一想到魏长宁今日受如此大的委屈,就恨不得扒了宋祁的皮。
宋祁站起身来,目视远方,一字一句说:“殿下教我忠君爱国,我也照做了。”
“所以你选择了你的君,弃了我对吗?”魏长宁凄婉一笑,笑过却又是释然。
至少她为魏国培养了一位真正的忠臣。
“不必愧疚,个人有个人的选择罢了。”就像魏子明选择假死,段家选择投靠新帝,魏子渊选择和她反目......各人都有各人的计较罢了。
她可以在大殿上毫不留情的给出言冒犯的二皇子响亮的耳光,也可以剑指当年反抗的群臣。此时此刻,她却没法抬头质问她的亲弟弟。
帝王之路,他走对了。
“这些年,是阿姐错了吗?”
“皇姐没有错,是朕选了另一条路。”魏子渊不敢看她,他只能将目光看向别处。“当有了心爱之人,便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朕不想一辈子靠皇姐的荫蔽,朕也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今日之谋划,他也绝不是想和魏长宁决裂。他只是希望他的皇姐可以安安分分做那个无上尊荣的长公主。
魏子渊走下去,握住魏长宁发冷的双手,轻轻哄着她,“皇姐交了权,朕保证日后皇姐还是京城最尊贵的长公主。”
“皇姐同宋祁成婚,也可享不二风光。朕会像皇姐当年保护朕一样保护你的。”
魏长宁不禁笑出声,那笑中有轻蔑,又有些疑惑。她不禁去问魏子渊,“陛下觉得我这些年求的都是尊荣荣宠?”
“我扶持陛下,辅佐朝政,竟都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