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离了人群,在夜色中沿着江岸快步疾行。
奇的是,那妖气虽然越发浓厚,目力所及之处,却没有半分妖物迹象。
待走出数里地,周围已是黑沉沉一片,再无半点灯影,唯有空中一弯峨嵋月,照着粼粼江水。
偏就在这杳无人迹的江面上,传来飘飘渺渺的歌声。
听见这歌声,从忆停下脚步,向江心张望过去。
少顷,水面唰唰作响,几名容貌姣好的青年男女,从水中探出头来,借着月色,冲着从忆曼声yin唱。
那声音,端的是悠扬婉转,娓娓动听。
从忆心知此事大有蹊跷,如今不过三月,纵使有恋人要在水中嬉戏,也断不至于会全身浸没于冰冷江水中。但任凭他如何定睛细看,那五名男女都是人身,露不出半点妖物原形。
就跟看透了从忆想法似的,为首的一名女子,停了yin唱,朝从忆露出笑靥。而另外四名男女,则在水中无声无息的游动着,渐渐的到了岸边。
尽管从忆看不出这几名男女的原身,但他丝毫不敢大意,右手紧握斩妖剑剑柄,脚下微错,是个随时可以拔剑疾刺的姿势。
为首女子脸上笑容不减,反而越扩越大,渐渐蔓延至整张脸,嘴角甚至快要开裂到耳根处,着实让人胆寒。
正在从忆惊疑之时,那女子突然身形猛起,从水中哗然弹出,五指成爪,直冲从忆飞来。
待她全身跃离水面,从忆这才看清,那女子上身与寻常人无异,下身却是一条巨型鱼尾,其上鳞片斑斑,在月光下反着蓝盈盈的光。
“氐人!”从忆在心里惊呼一声。难怪方才看不出这五人的原形,氐人人面鱼身,根本无需化形,只需将鱼尾藏在水中,便能以人形迷惑人类。
只是,书上记载,氐人族向来只在南海一带活动,如今为何出现在这内陆大河中?
从忆虽心中疑惑,却也明白这五人来者不善,绝非可以相谈之辈。他大喝一声,即要出剑,却陡然发现,那剑身宛如卡入石中,根本无法拔出。
从忆暗自运力再拔,剑仍未拔出,反倒被惊得头上一阵冷汗——他的奇经八脉,皆如被淤泥堵塞,周身劲力竟是半分也使不不出来。如此一来,他已如未练过武的寻常人一般。
从忆心道不妙,却也知道此时自己退无可退——那氐人已扑到面前,连五指间的蹼都已清晰可见。
他一咬牙,将斩妖剑连着剑鞘,如棍棒般扫了过去,重重击打在对方小腹上,直震得他两臂酸麻。
这斩妖剑虽未出鞘,但到底是柄重器,又恰恰击中一处要害。那氐人或是吃痛,尖啸一声,跌落在地,鱼尾弹动不已,翻起阵阵腥气。
岸边的另四名氐人男女,见此情状,纷纷暴起,从四个方向跳动着朝从忆袭来。
从忆深吸口气,转了转手中那柄使不出的斩妖剑,心下倒是坦然了。
这情景,虽然凶险了些,倒也不是无招可破。
在从忆于鸣鹤堂受训之时,鹤明焰曾数次命他立于练功桩上,禁止他使用内力,再将数根铁索吊着的圆木,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砸去。从最开始被砸得鼻青脸肿,到渐能勉强应对,再到后来,从忆已可身形矫捷的避开所有圆木,甚至借力打力,将圆木两两击碎。
如今这情形,和站在那练功桩上对付圆木,并无本质不同。
定了心的从忆,放低身姿,站稳身形,持剑环舞。其出手之快,有如在四周画了一个不透风的圈。
那四名氐人,不是被砸中面门,便是被扫中小腹,一时之间根本近不了从忆的身。可这氐人到底比圆木顽强狡猾得多,饶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仍然不停前后跳动,试图找出从忆的破绽。
这么僵持了一盏茶功夫,那名跌落在地的氐人,又是一阵厉声尖啸。
只听水面再度哗哗作响,另有十余名氐人,从水中冒出,且个个手持银光钢叉,直冲从忆而来。
从忆方才虽是占了上风,但他毕竟内力全无,仅凭体力支撑,现下已是汗水岑岑,两腿发软。若要再战,只怕会力不能支。见对方援军已至,不由在心中暗叫糟糕。
正此时,他身后一个沉稳声音响起:“侯爷,这些妖物是在消耗侯爷的体力,还请侯爷不要恋战,速速撤退为妙。”这般温润儒雅的声音,除了开阳,还能是谁。
从忆心中发急,唯恐这些氐人伤及开阳,气喘吁吁道:“开阳!你为何在此!速速离开!”
他眼中死死盯着前方的氐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开阳两手翻动,正在蓄力。
正在从忆拼力再度挥出斩妖剑之时,突然水中巨浪翻动,轰隆作响,有如雷鸣。
那些氐人俱是一惊,连动作都停顿下来,带着些惧意的望着江面。
而开阳也停下动作,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望着江水。
霎时间,一道长影从江中窜出,形如一道青色闪电,噼噼啪啪的点过那些氐人。闪电经过之处,氐人皆如被抽了筋骨,尽数软倒,滚回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