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在临死前,一生的回忆会在脑海里快速过一遍。
沈君言觉得,现在眼前这些应该就是了。
他无父无母,一出生就被扔在了福利院门口,传达室的保安大叔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那晚下了很大一场雨,婴啼伴随着闪电划破天空,吵醒了打瞌睡的大叔,侥幸捡回一条命,也因此落下病根,季节变换时期必定生病,直到上小学的年龄才有好转,也就错过了最佳被领养年龄。
也成为了最容易受到欺负和霸凌的人。
而站在顶端的,是隔壁房间一个又高又壮的小胖子,横行霸道,带着一群鼠辈恃强凌弱,抢一切能抢夺的东西。
福利院的生活犹如死水一潭,每月的开放日是唯一有乐趣的日子,那天志愿者和想来领养孩子的夫妇都会到场,这是他们改善生活,甚至改变一生的日子。
那天是个凛冽的冬日,那一年沈君言四岁,一米不到,第一次在这个季节走出房间,他拿到了志愿者送来的棉服,穿上了温暖舒适的运动鞋平时他的鞋子都是偏大的,跑得快还会把鞋子踢出去。
吃饭的时候他听到隔壁桌的小孩对话,说这是他进来以后参加过最盛大的开放日,因为这是桐城一个大老板赞助的活动。
那大老板会领养我们这里的人吗?
想太多了,大老板今年才生了个女儿,他是过来做善事给女儿积福的,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些被遗弃的。
沈君言戳了戳不锈钢碗里炸鱼块,看向舞台上被院长老师奉承着的男人,默不作声地下定了决心。
他也要成为这样的大老板。
临走前,大老板给他们都发了礼物,轮到沈君言的时候,他拿到的是一支钢笔,而其他人都是玩偶玩具。
就是这么一点差别,他就被小胖子盯上了。
那晚他洗过澡回房间,一开门就看到几个人围在他床前乱翻东西,最后小胖子大喊一声找到了,然后高举起他包装完整的钢笔。
沈君言顿时怒了,扔掉毛巾和小面盆,冲上去和小胖扭打起来,结局不言而喻,他惨败收场,脸上挂彩,视若珍宝的钢笔被毫不怜惜地跑上天花板,狠狠坠落,最后被一脚踩碎。
而一同踩碎的,还有稚嫩天真的心,取而代之的,是裂痕下一颗狼子野心。
那天开始,他努力学习爬树,直到他能完全掌控的那天晚上,他故意激怒胖子,然后灵活地爬上院子里那棵百年大树,故意在半空中找易折断的分枝踩上去。
果然,胖子立刻上当,一脚踩在早已中空的树枝,狠狠摔在地上,哭喊立刻响彻整个福利院。
沈君言扶着树干站起来,睥睨着大喊大叫的胖子,勾起嘴角,却毫无笑意开口:下次再敢惹我,你连哭的机会都不会有。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脆枝应声而断,然后在小胖幸灾乐祸的笑容中,纵身一跃直接跳向小胖的腹部。
不
惨叫声响彻茫茫夜空,他刮伤了小腿,而小胖手臂和肋骨骨折,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欺负他。
当然,知道他这么狠,也没有人敢和他走近。
渐渐的,他习惯一个人,他想告诉所有人,他不需要抱团存活,他一个人就能活得比任何人要好。
他不接受领养,小学和初中阶段不需要学费,杂费和伙食费就向福利院助学基金申请拨款,认真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考上了桐城一所重点高中。
福利院的助学基金有限,有工作能力的他便做起了暑期工,在街边派传单。
盛夏正午的烈日能把人烤干,好不容易熬到日薄西山下班,沈君言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倚着电灯柱,眼睛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看,全身都散发着和路人完全不一样的狠厉气场。
他顺着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挺拔地站在蛋糕店前的长龙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成为猎物。
而这个男人,他十二年前见过,正是给他一支钢笔的黎崇山。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会是他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黎崇山很快买完东西,他的车停在对面马路,而这个路口并没有红绿灯。
沈君言看向一辆一直停在马路边的破烂面包车突然启动,猛然冲向一边讲电话一边过马路的黎崇山。
他连忙跑过去,一手将黎崇山扯回人行道,余光看到那个慢慢走近的黑衣男子掏出一抹冷光时,立刻飞身挡在匕首和黎崇山之间,手臂立刻汩汩涌出鲜血。
推开两个人是件容易的事,但正因为过于容易,沈君言才没有这样做。
他伸手去握那锋利的匕首,用力握紧,等到刀刃嵌入血rou时才一把推开行凶者,故意地倒向黎崇山。
果然不出他所料,黎崇山立刻伸手扶住他,惊慌失措地叫来自家司机,将他送到了医院。
车上黎崇山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君言苍白着脸虚弱道:黎先生在十二年在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