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拿起出生证明,第一眼看去的,不是姓名,而是出生日期。
五年前,她十八岁那年的年底,在绑架案发生后半年出生的。
一张纸串联起一切无妄的绑架、莫名其妙的放弃声明、突然起草的遗嘱,或许还会关系到那一段断章取义的录音。
皆因黎崇山拥有了一个正统的继承人一个流着他血脉的男孩。
黎崇山羽翼日渐丰满,开始脱离我们的控制。爷爷怕自己死后无人再能治住黎崇山,便要姑姑用孩子将他绑住。
连晏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睛眯起来,似笑非笑:你应该能感觉到吧?在某一段时间里,黎崇山对你的疼爱宠溺减少了。
看到黎溪脸色一白,他脸上笑纹加深:他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策划这件事的呢。
心跳突然加速,不是愤怒,更多是恶心。
在这之前,黎崇山于她来说是英雄,是偶像。
他白手起家,在他的经营下,明远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跨国大集团,是商界奇才。
另一方面,他在容玉洁死后一直没有再娶,对外是说忘不了亡妻,不想耽误自己和其他女人,也是怕黎溪会和自己生分。
多好一位父亲,多痴情的一位丈夫。
可今天,这些美好印象全部被推翻。
在她还以为黎崇山视自己如珠如宝,其实他早就在期待儿子的出生。
他甚至为了这个儿子起草遗嘱,怕的就是其他人觊觎他留给儿子的财产。
哪怕这个其他人是他的亲生女儿。
黎溪早就知道黎崇山重男轻女,宁愿把集团交给沈君言,也不愿给她这个亲生女儿继承。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财产是他赚回来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但她接受不了黎崇山的隐瞒,讨厌他的两面三刀。
她一直怀念黎崇山温柔慈祥的笑容,依恋父亲坚实的怀抱。每当梦见黎崇山后醒来,她总是要哭上一大场。
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不是宠爱。
或许,只是一场捧杀罢了。
黎溪看了一眼出生证明,略过名字,只看姓氏Lin。
随母姓。
她冷笑,黎崇山费尽心思要一个跟自己姓的亲生儿子,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你跟我讲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羞愧至死,然后将黎崇山的遗产双手奉上给你们吗?
黎溪把出生证明扔回给连晏,可惜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多,就是羞耻心和怜悯心一点没有。
虎父无犬女在她和黎崇山之间有了新的意思。
黎崇山敢出轨重婚,丝毫不以重男轻女为耻,不但反以为荣,还贯彻落实。
虽然他没有说过工作上的事,但在得罪了连青洪的境况下还能好好活着,如日方升,心机和手段不可缺一。
而这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教出一个有很高道德底线的女儿?
如果黎溪有羞耻心,就不会贪好玩去抢别人的男朋友,如果有怜悯心,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将人踩在脚下,以此为乐。
黎溪镇定自若地睨着连宴:而且这也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敌人?
因为没有必要。连晏扬了扬手上的出生证明,无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明远的股权都是归我们的,何必花费时间去制造谎言
他捏了捏肩膀打了个哈欠:撒谎是很累的一件事。
黎溪不由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沈君言会放弃所有股权?
连晏打完哈欠,眨了眨带着泪花的眼睛,一脸高深莫测:看来你还没听过完整版的录音。
你听过?
连晏不再和她说话,摸了摸肚皮自言自语:有点饿了,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吃的,还是开车到昨晚的火锅店吃饭吧。
说着就把黎溪当成透明,自顾自转身离开。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连宴反手将门关上,黎溪连忙追上去,结果一打开门,外面又换了张脸。
连晏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混着回音传上来,愈发懒散:小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辛苦你看着两个人咯。
不多时,卷闸门拉下的声音哗哗作响,过后便如时间停滞一般死寂。
黎溪看回门口的俞乔,她还是一开始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不是程嘉懿那种漫不经心的冷,而是故意露出用作震慑的冷。
难怪程嘉懿说不必忧心你的安全。黎溪撇了撇嘴,能把沈君言这种心思缜密的人都骗过去,我还担心个什么劲。
她重新走回到房间,大字型倒在床上。
门轻声关上,黎溪侧了侧头看过去,俞乔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五年前那么凄惨,有床有冷气,没人动手动脚,还算舒适,但也改变不了这是身陷囹圄的事实。
黎溪越躺越越不安,干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