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寸一寸爬上我眼皮,温热,微沉,我伸胳膊撂腿,翻了个身,扫过床头的时钟。
7:10分。
我霍然一声翻身坐起:“苏珊!我不是说过最迟六点半喊我起床吗,苏珊?”
我立刻跳进盥洗室,刷牙,洗脸,剃须。好一会儿,脚步声慢悠悠靠近,洛佩兹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她还睡着呢!昨晚上喝得烂醉,这样不干活可不行!”
洛佩兹和苏珊是我家里的两个阿姨,前者来自菲律宾,是干了三十多年家政的老菲佣,负责清扫房子、买菜做饭;后者是爱尔兰人,管家式保姆,专门贴身照顾我。
她们的能力都很强,但两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互相看不惯,时常在我面前挖苦讽刺对方,最近矛盾是越演越烈。
“我身体不舒服,腰老疼,但可一点也没耽误干活。喏,早餐在桌上,您趁热吃。”
我在房间内乱转:“我的行李呢,苏珊昨晚没整理好吗?”
洛佩兹撇嘴:“谁知道她。”
天哪,我再次坚定了解雇她们的想法,一个人生活更清静,而且方便我和聂甹悠约会。
这是lun敦的四月中旬,我急着去参加学校和牛津、剑桥合办的市场营销竞赛(marketing case competition),上午在英格兰中南部的科兹沃尔德开幕,下午就要飞意大利罗马。
“拜托你了洛佩兹,帮我去衣帽间拿东西。两套正装,一套是橄榄绿亚麻薄西装,一套是黑白千鸟格纹西装,苏珊前天熨过了,你连着防尘套卷起来,帮我收到箱子里。”
我一边忙着挑选腕表、袖扣、胸针、领带、领针、温莎结等小物件,一边指挥苏珊:“休闲装都在靠窗的柜子里,从底层取一条木炭灰色长裤;第二层拿一件柚红色丝绸衬衫;再拿一件深灰色棉衬衫。鞋子,嗯,就拿那双棕黑色的小羊皮德比鞋,袜子拿两双长筒,两双短筒。”
怕她应付不来,我多问一句:“你一个人可以吗?”
她立刻回我:“没问题!这种活最简单了,谁都能干……”
不听她的唠唠叨叨,我飞快穿上一身海蓝色法兰绒套装,脚蹬牛皮乐福鞋,风风火火窜进餐厅,抹黄油吞面包,大口咽咖啡。
等洛lun兹把行李箱拉出来,我把口中葡萄囫囵个儿咽下,接过拉杆:“谢谢你洛lun兹,我走了,再见!”
冲出家门,我沿着街道一边跑一边叫出租车,最后终于有惊无险地赶上了开幕式。
科兹沃尔德风光优美,是众多古典英剧的选景地,开幕式在一座贵族庄园内举行,听说这位贵族是我们的校友,盖若森男爵。
走进庄园里,我身上弥漫的焦躁气息立时被冲淡了,同学们聚集在别墅前厅和草坪上,都神态放松地聊着天,讲究的男士依旧西装革履,女士们华服美妆,手持小洋伞。
就像莫奈的好画,这是正宗的lun敦社交季。
“陈净!”安云菲一身红骑装,英姿飒爽地坐在马背上:“上来,我们跑一圈。”
“不行,我今天穿的鞋踩不了马镫。”
安云菲恼怒地一撅嘴,甩缰绳纵马奔驰,在我面前扬起灰尘,我捂住口鼻后退,笑她脾气娇纵,不过看得出来,她骑术很好。
我一路溜达到马厩,骑师们都去草坪上照顾宾客了,这里只有马儿,我竟然在其中看见了一匹外形神似Aurora的骏马。
昔年旧事浮上心头,大雨,暴徒,安非他命,那一切都发生在一年零四个月之前。我不会说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恰恰相反,此时我感觉到的是无比漫长,广义相对论再次被验证,那一切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我站在这里,心中有自信,有期待,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尽管获得这一切的手段不光彩,但我还是从大雨中爬起来了,不再是那个Jing神恍惚的可怜动物。
我抚摸“Aurora”的鬃毛,它发出低柔的咴鸣声,很明显,与Aurora完全不同,它是一匹雌性温血马。
“嗨,小姐,你想骑斯嘉丽吗?”
这声音带着原汁原味的lun敦腔,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紫睡袍的男人,他有气势,但衣冠不整,浓密胸毛乱糟糟露在外面。
“为什么不说话?”他盯着我:“你的tun型很翘,适合骑马,我可以教你,宝贝。”
“你冒犯到我了。”我沉声说。
“哦,天哪。”他惊讶:“光看背影,我以为你是一位长发女郎,抱歉,我不该对男士说那种话。”
“对女士更不应该,那不是绅士所为。”
“是的,我很惭愧,刚才宿醉没醒,我没能克制住自己,很抱歉,希望我的行为没有给您的美好一天带来Yin影。”他伸出右手:“我是罗伯特-盖若森,您能否原谅我,并施舍一点友谊?”
我不反感他的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于是我与他握手:“你好,我叫陈净。”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九点的时候板球赛开始。我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