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一死,一会儿还要经历一番折磨,他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做。
舒作诚现下不敢将宁王便是孩子生父的事实告诉他。凭借汤尹凡的脾气,断然会直面顶撞,与那人争个是非,即便贯清谷和舒作诚的面子再大,折辱宁王名誉之事,都不可贸然发生。
他骗他,道:“不知。”
汤尹凡冷哼一声,不语。
元荔摇摇晃晃端着一个铜盆进来,盆里热水洒了一路。铜盆烫手,他拿了两个帕子挡着还是被烫的吱哇乱叫。
他将那铜盆砸在桌上。
舒作诚哭笑不得,汤尹凡则是直接开口指责:“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王爷是怎么把你寻来的?王府里无人教你吗?!”
这第一盆热水,是用来给擦拭舒作诚的下l身的。
他在山里陆陆续续出了很多血,从不曾好好清洁过,湿l痒难耐。舒作诚刚躺下没多久,便从床上再度爬起,却被汤尹凡一把按回被子里。
“躺着。”
舒作诚道:“我擦l洗l身子。”
“我知道。”那人道,十四年前,白均一便是由他亲手接l生,此次刚刚相认舒作诚便临小l产,汤尹凡义不容辞。
可舒作诚可不愿意啊,十四年那么久,二人怎么也是生分了不少,刚刚重逢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让别人给脱l衣l擦l身,他这张老脸可挂不住。舒作诚皱眉,义愤填膺地道:“这事儿当然我自己来。”
平日里这伺候沐浴一事都是由元荔负责,如今这孩子正傻乎乎地站在一旁,大眼睛圆鼓鼓地左看看又看看。他刚刚被训,就看着汤谷主怒意未消,绷着脸又虚着眼盯着他少爷,一只手按着那人,一只手抓紧被子,已准备好一把揭下。
而他少爷那边,虽说人是乖乖的倒在床上,却两只手紧紧拉住被褥,他严防死守,死活不给对方半分的机会争夺。
汤尹凡嫌他碍眼,便道:“看什么看,你继续去烧水。烧完了就送过来,一趟趟的往这儿送,我说不准停便不准停!”
元荔一惊,他才多大,哪里见过别人生I孩I子I,哪里知道需要这么多开水?这工作量吓得他冷汗直流。元荔道:“可是,可是缸里的水只够送三趟……”
“那就去挑。”汤尹凡冷语道。
“可是……”
“你去不去!”他转头瞪他。
元荔吓得不敢回嘴,也不敢违抗,灰溜溜得下跑了。
舒作诚钻了空子,两手狠狠一提,锦被完完全全从那人手里滑走。他一只脚蹬在汤尹凡腿上,企图把那人赶得再远点儿。舒作诚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半张脸,只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他的声音因有被子盖着而发闷,他道:“你也不用这么面面俱到吧,我老脸不要吗?”
汤尹凡也丝毫不客气,他将被子放下,拍拍手,道:“长本事了?觉得自己这次的伤比上次轻是不是?你能自己生?”
这,这若是细想,着实有点难。
“你觉得我不好的话,那我换颜京墨来。如果颜京墨也不满意,贯清还有很多弟子可以候选。如果……这些人你都不满意的话,我把韩昭叫来也行啊。”汤尹凡故意说得轻而易举。
床上的人闻声色变,虽说杠不过但他足以扭得过,大不了就自己生。
“我自己可……”
“师兄,生死之事,不要拿来开玩笑。我受不起。”汤尹凡的语气遽然低沉,他正色庄容,不苟言笑,语气悲伤,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一世我不会再放手,绝不会任你去寻死。”
他依稀还能回想起,当年听闻舒作诚战死在栈桥之时的那种恐惧。即使在之前他清楚知道那人可能回不来,但终究心存侥幸,他以为那人一生正义向善便可以足够幸运,但他还是太天真了。这种伤痛,他无比惧怕,不敢再经历,单是想想,都能栗栗危惧。
他悔恨,十几年间不断地回想着,如若当年他没有任他去迎战,如果强行把舒作诚带回贯清,即便一辈子都受那人谴责,即便舒作诚恨他一辈子,他会不会比现在更好受一些。
舒作诚看他这般义正言辞,心头一荡,脱口道:“尹凡,你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可以独当一方天地,师兄实在欣慰。”
汤尹凡摇头道:“我独自跌撞行走些年,无人教我,我远不如你所言,你不要自以为是。”
舒作诚笑道:“还有火盆,谢谢你,将他教导得极好。”
“算是报答师兄的养育之恩,师兄不必跟我见外。再者,他是你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我自会倾力相护。”他垂首,“可你现在回来了,你便要好好弥补他,不能随便再离开。”
“师兄,你可以不为了我留下来,但为了那孩子想想,他心心念念了你这么多年……你舍得走吗?舒作诚,为了他留下来,行不行?”
舒作诚再度不言。
不待那人拒绝,他便拉扯来一个矮凳,将铜盆端去上面,他又道:“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反正上辈子该看的都看过了,还是那句老话,在这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