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星寧夕的知芳院,今日卻並無異常。只推開半掩的院門,她有些吃驚。
她離門許久,原以為院內該有些蒙塵殘亂,然她小巧別緻的庭院,依舊綠意盎然,灼灼芳華,連落葉也沒積得半點。好似,一直有人悉心整理著。
洛青輕握了握她的手,對她忽然的佇足遞來詢問的眼神。「還不舒服麼?」
她勉強一笑,搖了搖頭,暗懷著一絲不安,入了院,幾步走進迴廊,跨進了廂房。
房裡,同庭院一般一塵不染。透亮的陽光自窗櫺照進來,微曬在一襲輕輕飛揚的紗簾上。
簾前擺設,倒不秀氣。牆上掛著一整排劍器行頭,一旁幾落木櫃,擺滿書冊圖卷,山水瓷器。另一邊整齊落著幾張別緻的檀木椅,一方茶案,上面置了盤棋。除了茶案上一瓶白棠花柔美開著,好似她旋舞的裙擺,散著與她身上相同的香氣,這裡,倒像男子的書房。
星寧夕向他借了青冽劍,往簾後走去。簾後風情,便旖旎了些。前邊席上置著軟墊與矮案,最裡頭是一簾睡床。牆邊架著妝臺,銅鏡前開著的木盒內,亂擱了把木質扁梳和珠飾髮釵。一旁遠處,落了座收折的屏風,屏風旁置了木澡盆和幾支木架,架上披掛著她幾件華衣。
他想家宴那天,她出院匆忙,一切都是未收整的模樣。他不禁想著,日後回了蘭臺,他要替她在府邸收拾個住所,讓她能好好在銅鏡前細細梳妝。
她走向床緣,將兩劍放上了鑲在一檀木架上的平漠刀座。便又轉出了簾。
她甫出簾,卻恍然為案上那瓶白棠絆住了目光。她方才一心想進去查看刀座,並沒有留意到那束還嬌嫩欲滴的白棠花。
洛青隨她出簾,走到案邊,不覺有些興致打量起那盤未收的棋局。「這黑子妳下的?翻盤殺出突圍,倒是稀奇。」
棋?家宴那天,她並沒有下棋。
她有些忐忑地走上前,看了看那盤棋,忽然木頭人般愣在原地。
不是她插的花,不是她擺的棋。
那是,她與巖靖峰定下親事後第二個過年。
每逢年節,岱山門內關了武堂書堂,連日設宴,難得幾分空閑。漫天飛雪片片,他來找她。
自與巖靖峰訂了親,他偶爾會來這知芳院。雖然,她並不喜歡他這麼做,他只要來過,天門人各個對她又是一番明槍暗箭。但那天,她才自大殿回院,便見他已等在院內,賴著要進房。
「怎麼來了?」她略帶無奈地瞧他,替他撥了撥肩上的雪。
他淺淺笑著,遞了壺酒給她。「外頭雪那麼厚,難不成去天池麼?年底又忙,好一陣子沒見妳,這壺酒熱了,陪我下棋吧。」
她莫可奈何,柔柔一笑接過了,轉身帶上門,上了牆角火盆,又取來小爐溫酒。「坐吧。」她隨口招呼。
老實說,她沒什麼興致同他下棋,他望眼能知她棋路,還有什麼意思。
巖靖峰並未依言落坐,反倒一雙眼跟來跟去淨瞧著她。她淡淡掃了眉,點絳了紅唇,耳上髮上綴了些珠飾,比之平常白淨素雅的裝扮,顯得明艷了幾分。她解下一圈雪白色暖毛罩衫掛在門旁,裡邊兒則着了身和滿山雪色相襯的黛青紗衣。她在他身旁來來回回忙著,身姿顯得柔媚飄逸,只瞧得他目不轉睛。
「大殿今天森門開宴,妳去跳舞了?」她一向只有跳舞才這麼打扮。
「跳了幾支。」她道暮岩用古木製了把稀罕好琴贈予父親,父親很是歡喜,便開了宴。她說著邊取過兩支酒盞,又備了壺熱茶,擱到了案上。
巖靖峰拉過她,讓她在桌邊坐了下來。「暮岩為妳彈琴,一雙眼瞧著,定然欲說還休,曲曲幽思。」
「不過就他彈他的琴,我跳我的舞。」
「妳當我不懂他心思?」
「你明知道我們沒什麼,何苦說成這般。」她著實有些不自在了,起了身便往裡房走:「難得見面說些別的吧,我去換件衣裳,你也少念兩句。」
「別換。」他卻一把拉住她,將她按回了椅上。就這麼難得打扮一回,難道只為那暮岩。
他在她對邊坐下,將一小包用布裹著的點心碟擱上桌,拆開來,裡頭是幾塊柔白色的糕點。「今日膳房有雪花糕,我幫妳帶了些。」
雪花糕?星寧夕見了眼睛宛若閃起了星星,她柔柔手指欣然取過了一塊,小心翼翼品了一口。老實說,地門膳房手藝實在很好。她師父手下的司膳長,還做不出這般水平。
巖靖峰眼帶寵溺地淡淡一笑,順手整了整案上的棋盤。「不是說要陪我下棋麼?」
「下棋啊。」
「我讓妳幾子吧。」巖靖峰看穿了她,不由分說將黑子推了來。
「不用。」她瞪了他一眼,嗔道:「你那雙眼別管我下什麼就行。」
「我從來也沒看妳要下什麼。」巖靖峰笑了笑:「棋藝不Jing,別賴我身上。」
其實她棋藝並不差,在天門內和師兄們對弈,她也只輸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