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从雪地上开始。
像隔着布满雾气的毛玻璃,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她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衣着单薄的女孩倒在雪地里,她小脸带着死亡的青白色,瑟缩成一团,像是要在风中熄灭的烛火。
一辆洁白如雪的马车路过了她,短暂的停留之后,雕满玫瑰与玉兰的窗子里丢下了一块薄毯,然后它重新离开。
接着是一架小巧的灰扑扑马车,它破旧很多,拉车的马儿也无Jing打采。他们看到了雪地里几乎昏迷的女孩,一个圆乎乎的女仆大呼小叫起来,接二连三的女仆们探出头来,把女孩带回了马车。
像是飞速驶过的火车窗外风景,她似乎只是轻轻一眨眼,那一边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坐在壁炉前,努力地学习着这个世界的文字,她饥渴地阅读着。
雪白圣洁的教堂里,刚刚和愤怒的国民打过架,脸上还沾着血的主教挑着眉看了她一会,轻轻笑了起来:你想跟着我学习吗?
瓢泼大雨里她拎着裙角跳过接连不断的水塘,赶在截止之前向白兰公国魔法学院递交了报名书,紧张得心口砰砰直跳,脸上却带着逃出生天的亢奋。然后她回到家里,收到了一件没有署名的邮包,里面装着校服和书籍,清贵高雅的眼熟字体写着恭喜她上学。
又是一个雨天,已成为亭亭玉立少女的她打着伞,在街角的暗巷里看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受伤魔兽,他有一双深海般幽远的绿眸。
误会、打闹、逃跑
阿萝好像只是打了一个盹,猛然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那个村庄门口。
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残破。
漆成金黄色的路牌大大地挂在高处,写着村庄的名字。进门的面包房窗明几净,散发着浓郁甜美的小麦香气,门大开着,裹着头巾的阿姨进进出出,手里提着或多或少的小面包。
她们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
不远处是酿酒厂,有红鼻头的男人接二连三地走过去,脚下的石板地面平整干净。红色的谷仓顶上晾晒着金黄色的稻草,有零零散散的鸟雀在上面跳动,又被谷仓的主人呼喝着赶走。
你发啥呆啊?有人喊她。
她迟疑地将目光转过去,有人站在温暖夕阳下的路上,小小的身体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温黑的小圆脸,满头桀骜不驯的黑色乱发,小小的利维正满脸不耐烦地叉着腰站在路口:不是说趁我妈不在去我家看看情况吗?
啊这是,莉莎的画中幻境?
这是秘密。
阿萝惶惑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这里,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秘密是莉莎和她丈夫藏得很好的宝藏是咦,是什么呢?
天空中的声音又出现了,还是那个丸子头老师,她耐心地开解着这个不安的少女:学徒阿萝,不要害怕,我只是要从你的记忆里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刺激到你,才会让那个同学受伤。
毕竟你也不希望背上一条人命吧?这本来不是你的错。
对啊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用了一个奥术飞弹。
恍然间阿萝感到安心,像是放下了所有的负担,被浸泡在飘飘然的蜂蜜和温泉里,四肢百骸都是信任和放松,每一根手指都轻柔放松。
没错,只要老师们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能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里,通过考试,进入学校,成为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强大法师,然后也许心情好的话,就还和利维一起。
他现在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茫然地笑着,重新向前走去,握住了那个小利维的手。
他们回到了那个家里,看到了女神的画像,见到了忽然回来的总督,然后是莉莎,她用铁灰色的眼瞳看着他们,瞳孔点亮了旋转着的星辰,似笑非笑。
嘶她额角忽然刺痛起来,火烧一样,像是遥远的呼唤,尖锐地在她体内轰鸣,让她冷汗涔涔。
四周的场景仿佛静止了,小利维和莉莎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面上没有表情。
阿萝躬身按着额头,在刺痛中呻yin。
但她忽然清醒了,像是挥开一层笼在眼前的纱雾,那种甜蜜的麻痹感从身体上退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
额角是魅魔小姐缇卡吻过的地方。
她抹去额头的细汗,长长出了一口气,魅魔不愧是Jing神魔法的高手,多亏了缇卡留下的礼物,这种痛觉让她回神。
清醒过后是骤然涌上的惊疑。
这位丸子头老师究竟要做什么?
她真的杀了那个同学吗?她眼睛看到的真的是真相吗?或者说她踏进那间教室时,真的是在考试吗?
心里涌起惊涛骇浪,阿萝直觉自己又踏入了什么危险,她谨慎地模仿着刚刚自己被控制时毫无防备心的状态,伸手去牵小利维的手。
可是没有用,他们正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她放弃抵抗时,才能流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