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途生
2020年10月3日
贺梅来探视的那天下午,就给高玲玲转过来五千元。这样,加上杨乐山那边
付的护理工资,已经超过了她在病房时,手忙脚乱照顾几个病人的收入。
这让高玲玲很不舒服,包括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
以前在病房,同伴之间常说的就是感慨人生,什么命运无常,想开点,及时
行乐之类的话。可是感慨归感慨,他们这些人还是」勇敢地「迎接命运的挑战,」奋不顾身「地工作赚钱。充实也好,麻木也罢,在这」悲惨世界「的现场,每
每想到自己银行余额的不断增长,仍让她的心里感到踏实。这是她四十多年的人
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活获得了一种掌控感。
开始照顾吴默村之后,他的朋友们对她的那种家人般的亲切,吴默村对她越
来越明显的信任和依赖,这些,都让她感到心中紧张,甚至周身不适。包括有一
张专有的床铺供她每晚入睡,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在某张临时空下来的病床上,甚
至就是在局促的折叠躺椅上面。
她有些伤感的想到,自己实在是太长时间,在那种紧张,压抑,伤痛的氛围
中生活,工作,似乎已经忘记了普普通通的真实人间的样子。而令她更加伤心的
,是想到更在那种紧张但是充实的生活之前,实际上她的日子过得是更加的不堪
,那时的贫困,忧愁和软弱,虽已经过去了好久,每次想起,还是让她感到悲伤
和恐惧。
之前再怎么辛劳,甚至微贱,也是凭自己的诚实劳动赚钱,她还是很为自己
感到骄傲的。毕竟还有好多人,即便是付出了许多,也不见得就有回报。
那天贺梅的新提议,她虽然感到新奇和突兀,却也没想太多。毕竟是那样华
贵优雅的贺梅提出来的,而且是在自己的丈夫——德艺双馨的王忠田大主任面前
,大大方方的讲出来的。
可是,她能够做的,也就是按摩时更加的用心。并且不再回避那个部位,甚
至是故意在那儿周围增加了力道,延长了时间。
第二天早上,当她帮着吴默村排晨酸时,忽然觉得这个她每天都要接触的小
家伙有了些变化。如果说前些天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流浪儿童,那么
今天至少是像一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了。她不敢确定,是因为她以前都没有留意过
的原因,还是确实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征兆。
当她刚开始过来照顾吴默村时,每次需要做这些比较私密的活,吴默村都颇
为抗拒,非常的不自在。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在乎,就像是她在为他擦
擦手而已。
反倒是她,一抬头,发现吴默村正平平淡淡地看着她。深怕被男人发现了自
己内心所做的观察和比较,一下子感到慌乱。赶紧匆忙处理了一番,没等小杨大
夫到,就出去买菜了。
中午,王忠田主任过来了。他今天看上去容光焕发,发自内心的高兴。吴默
村闭着眼睛,没怎么理他。他也没和吴默村讲什么,拉着高玲玲,在外屋悄声交
谈。
高玲玲艰难地讲了她头一天所做的按摩情况,说吴默村的脚部确实对于她的
按摩和刺激有反应。王主任赞许地点着头,没有接着谈论医嘱,而是说道,这个
家伙,从他······爱人出事以后,就这个颓样子了,可能确实应该像贺梅
说的,首先让他对生活有信心才对。
他爱人和孩子不是在加拿大吗?
噢,那个是他······前妻。
说到这儿,王忠田也不作进一步的解释。高玲玲抑制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对
于平时需要仰视的王主任也不敢细问。王忠田拿惯手术刀的大手,搭在高玲玲的
肩上,郑重地说,那就拜托你了,现在,细心的照顾,可能比医疗还要关键,好
多事情······我们这些亲友,反倒是不好出面。
对自己的护理专业早已驾轻就熟的高玲玲,干活时很少出现这种心里忐忑不
安的情况。她一边给吴默村做着日常的护理——忽轻忽重,毛手毛脚,一边给自
己做着心理建设——脑中一会儿是清新亮丽的贺梅大方坦荡的请求,一会儿是专
业而威严的王主任郑重亲切的嘱托。
一边做,一边还不时地瞟一眼吴默村的那个小兄弟。那个小家伙」天真无邪
「地歪躺在两腿之间,看上去充满了童真童趣,一副与我何干的无辜加混蛋的样
子。
你女儿不是说要来看你吗?一直很少主动吭声的吴默村忽然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