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自登基之时,便决心当一个跟大周朝不一样的帝王。陶不言结合着现代人的法制政治观念,拟定了一系列改革和法规。这两年正是初有成效的时候,周衍不像从前的君主一样,专注于搞中央集权、大权独揽,而是放出一部分权利给地方官员,同时通过完善法律条例来约束他们,把主要Jing力花在体制建设上。等一切都步入正轨,周衍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忙了。
陶不言隔日晚间才能抽出空来查看周凌蕙、周凌修的功课。因为他们之前没系统受过私塾教育,只是自己随意看过些感兴趣的经典和话本野史,现在学起来颇有些吃力。陶不言之前教周衍的时候顺顺利利的,便也拿那个时候的要求来对待姐弟俩,把两个孩子弄得苦不堪言。
从前周凌修还老对姐姐埋怨,为什么皇上可以天天跟言先生吃饭同寝,自己跟姐姐每天只能见言先生一面,现在也不闹着要见言先生了,看到对方就想起来自己还有多少篇文章没看没写。
周衍指导他们习武的时间反倒成了最高兴的时候,赵学士枯燥无聊的授课都被抛在脑后,射箭、棍棒、骑马,哪一样不比读书好玩?
陶不言也很郁闷,两个孩子本来挺亲近自己,可是一忙起来自己都没时间陪他们玩了。这一天,他起了个早,偷偷跑到校场上去看周衍是怎么教孩子们的。
言先生让轻锋准备了一食盒点心,来到围栏外向里张望。
轻锋跟在帝师屁股后面,抱着点心盒子,惶然地想,皇上让我禀报言先生的行踪,可是自己大早上还没见到其他暗卫就被帝师拽了过来,根本来不及告诉皇上,陛下会不会责我办事不力啊!
陶不言想到马上就要看见周衍是怎么带孩子的了,嘴角下意识地带上一抹笑容,恍惚间有一种暗中观察丈夫和孩子互动的羞涩。
他伸头这么一瞧,差点儿没气死。
周凌蕙、周凌修本来端着弓箭练习摆姿势,周衍自己在边上舞着一套枪法,动作迅捷、力道十足。刚舞完一遍,禁军统领拿着个外包皮革、内实米糠的鞠球过来了,三个小崽子一齐扔下手中的事物,开始玩起蹴鞠来。
陶不言知道,蹴鞠除了象征“兵势”、有训练武士的作用外,也用于丰富军中生活,使战士保持良好的体力和情绪。可是周凌蕙、周凌修又不是军队里的人,现在连箭都射不直,以后碰上什么危险都不能自保,周衍就带他们这么瞎玩一通。自己对他们严格,是知道周衍要把他们当储君培养,现在看来周衍反倒一点不急,还有闲心陪他们踢球,好人都让他当去了,自己落个坏人的名声。
况且,陶不言前一世的时候,就不喜欢集体对抗性运动,比如篮球、足球。他羽毛球和网球打得都很好,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男生都喜欢看足球赛,一堆人追着一个小球跑,眼花缭乱的,很有趣吗?因为这个,还被同学笑话像个娘们,只知道跟女生一样打羽毛球。
陶不言站在围栏边胡思乱想,看得轻锋直犯嘀咕,帝师这是怎么了,也不进去打招呼,也不让我把点心给小殿下们。
言先生理了理衣冠,挤出一个和煦的微笑,迈步进入校场。
周凌蕙、周凌修姐弟俩玩得不亦乐乎、满头是汗。周凌蕙一个用力,球直逼周衍面门,周衍却停下了动作,两只眼睛盯在对方身后,黏住了一般。
周凌修大呼一声:“陛下小心!”可是到底晚了,鞠球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禁军统领也十分惊讶,皇上武功高超、身手敏捷,本来肯定能躲过这一下的。他若有所感地往皇上之前看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见帝师大人,身后跟着轻锋,一路走来。玉佩相扣,君子如兰,言先生一袭长袍,踩着沙土,款款而来,与飞沙走石的校场格格不入。两相对比之下,却更衬得他皎皎如玉,出尘不染。
周衍呆愣了一瞬,被球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看见满脸焦急的心上人已经到了眼前。
言先生查看周衍红了一片的额头,牢sao一时没憋住,“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躲?疼吗?让你们不要瞎玩,好好先把骑射教会,踢球这么好玩吗?”
话音未落,两道鼻血就流了下来。
陶不言从轻锋手中接过帕子,替周衍擦了擦脸。好在周衍身强体健,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周凌蕙眼看自己闯了祸,不安地低下头。言先生虽然数落的是陛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跟弟弟不好好练习,于是小声道歉,“对不起,言先生,是我跟弟弟非要蹴鞠,不小心伤到了龙体。”
陶不言见周衍似乎没什么事,神色缓和了许多,对周凌蕙说,“不怪你们,是皇上不懂事,耽误你们学射箭。下次皇上再要跟你们这么瞎玩,你们别理他,听见了吗?”
也只有帝师大人敢这样跟皇上说话,从言先生出现起就缩在兵器架后面的禁军统领想道。
周衍没注意两个小崽子惶惶然的样子,就感觉一只手携着薄薄的帕子,透着体温,在自己脸上温柔地擦拭。他光顾看着言先生的嘴,开开合合的,没听明白就一股脑答应着,“好好好,不踢了不踢了。”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