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后,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周王室衰微,唯有一旁支少年,三年不鸣,韬光养晦。终于在一班心腹将领的拥护下,一统天下,建立了小周朝。
当年十四岁便征战沙场、纵横八方的少年,现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但是朝堂之上,无人敢轻慢,皆是因为一位帝师——言先生。
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在这乱世黑暗纷争之中,他的出现仿佛一颗明星,为周衍指引了方向。皇帝对这位老师极为尊崇,几场奠定帝王霸业的重要战争,都有言先生运筹帷幄的影子。
百官之中年轻人居多,又是一起建立的江山,面对年轻的皇帝,颇有几分一同进退的亲切感。但是面对长了几岁的帝师,却不得不万分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错了一句话,坏了一件事,都会被言先生暗暗记下,等一个成熟的时机,一起讨回来。
是以,在这样一红一白的治理下,小周朝欣欣向荣。就这样度过了一年。
御书房内。
年轻的天子拿着几本奏折,坐在桌前。帝师言先生坐在一侧,手执墨笔,细细研磨。
本来这种事合该是下人内侍来干的,言先生却没有抵触,默默地为对方做一些端茶递水的小事,再自然不过,仿佛两个人生来就是这样的。皇帝很享受这种亲近。
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握着漆黑描金的墨笔,煞是好看。周衍表面上与帝师说着政事,暗地里却在拿余光不住地打量那双洁白如玉、光滑细腻的手。
“朕看来,江南朱家实在有些僭越了,坐拥万千资产,还想跟将军府结亲。要不,找个由头,把家抄了,正好最近国库空虚。”周衍一出口就是狠话,言先生却是已经习惯的样子。
其实,让满朝文武忌惮的雷霆政令,多是出自天子之手,而不是大家以为的言先生。
言先生搁下墨笔,拿过白巾擦了擦手。清清冽冽的声音响起,宛若玉石之音,“朱家的小姐只是在灯会上偶遇了将军府的二公子,两家还没定亲的意思呢。臣以为,拿朱家的财产填充国库确实是好主意。但朱家是豪商巨贾,在紫陵的地界很有威望,倒不如……将唯一嫡女纳入宫中,这样一来不会再有将军府什么事,二来也能为陛下所用。”
这是这个月帝师第三次不动声色地提起开拓后宫的事了。
当今圣上之前忙于到处征战,没能娶妻。现在局势安稳,也是时候考虑一下皇后和贵妃的人选了。
前两次周衍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含糊其词地表明自己暂时不想在这上面分神。这一次,却是不好再躲。
平日里面对大臣们春光和煦的皇帝,现在沉下了一张脸,他死死盯着微微垂首的帝师。
言先生清俊的面庞上神色平静,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翻动,完全没有受到天子脸色的影响,淡淡地看着被皇帝扔在地上的奏折。这一幕要是被大太监赵容看见了,早就吓得跪下来磕头了。
然而言先生还嫌不够的样子:“陛下已是二十有余,若是寻常人家的男儿,只怕孩子都有一两个了。况且,现在百废初新,势力洗牌,正是通过纳妃笼络世家大臣们的好机会。”
这下,周衍真的怒了。
“你不要以为你建朝有功,朕就不会拿你怎么样!朕都说了不想纳,你敢违抗圣意?”
言先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周衍,好像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一直以来,言先生辅佐这位真命帝王就如同养猫一般,给猫咪喂个水,磨个墨,顺个毛(梳个头),看着他好好吃饭。可是猫科动物脾气古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毛,就像现在这样,呲牙咧嘴的,也不让撸了,嘴里喵喵呜呜地放着狠话。
帝师看了皇帝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悠悠下拜。“是臣僭越了,请陛下责罚。”
周衍快被气死了,这个人,这么多年来都是这副冷静自持、油盐不进的样子。现在表明上在道歉,其实心里根本无所谓吧!老把自己当成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以为随便哄两句就能好了?做梦!
年轻的帝王咬牙切齿地回答:“既然如此,言先生就先回府休息一段时间吧。没有朕的同意,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帝师乌黑入鬓的剑眉微微一簇,看来这回小猫咪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这样也好,让他自己待几天、消了气,应该能想通纳妃的重要性。于是施施然地告退,出了宫门。
赵容看见言先生走了,低着头颤颤巍巍走进内殿,正好瞧见当今圣上如困兽一般,气鼓鼓地拿桌上的折子撒气。不知为何,皇上迟迟不肯成亲,而帝师明知道皇上不愿,还要屡屡提及。这下把人给惹毛了,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哪!
太师府,后花园。
这是言先生回府的第七天。宫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天气转冷。言先生端坐凉亭之中,亭子周围挂上了棉褥子,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琴。他一身冰蓝色莲纹锦服,一半的黑发由玉簪高高束在脑后,腰间系着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