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漫长的黑夜让人分辨不清时间流逝的快慢,甚至记忆都会随之出现差错。克罗尔凝视着枕边人的睡脸,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透过薄纱的窗帘,明暗间眼前的身形被刻画地更为清晰,泛红的眼角,下唇上的咬痕,还有脖子上碍事的项环。
克罗尔怕视线停留在赫利塔身上太久会吵醒他,于是看向周围。暗红天鹅绒覆盖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古雅雕花画框,却并没有装饰上画作,只是用玻璃罩上,框住屋内某一侧的浅影。房顶吊挂的矿石灯在遮光幕下,漏出柔弱的青色荧光,落在丝绒的床罩上,层层薄毯覆在身上,毛绒的触感紧贴着全身皮肤,松软的床垫裹着后背,脑袋陷进枕头里还依然迷迷糊糊的。
克罗尔试图回忆起之间的过程。第一缕线索是他刚完成了研究项目的初期报告,拿给父亲询问他的建议。
“唔……嗯……关于那道裂谷的研究啊。说实话不太好做,毕竟能接触到的一手资料不多。如果真打算研究这个问题,不如再找玛弗斯谈谈。”克罗尔的父亲凯伊一边仔细阅读着显示屏上的文字一边提议道。
“我也没少联系她,只是她已经不打算再研究裂谷的事情了。”克罗尔耸耸肩。
“她女儿呢?你找过她么?”凯伊抬起头。
“啊……她们不是关系不怎么好嘛,我也不好意思打听。”
“她女儿戴芙拉目前是研究院裂谷能量研究室的首席研究员,如果能找她谈谈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突破口。”
克罗尔并不怎么抱希望,随意点了点头。
“对了,除此之外,不如也跟其他研究院的学者聊聊看,拓展一下其他方面的课题嘛。也不是不支持你研究这块领域,对吧,多开拓一下思维也不是坏事。”凯伊说着从邮箱里搜出一封邀请函,“过几天是研究院的校友会。本来我也没打算去……不过你要是有兴趣,那去看看也无妨。”
克罗尔并不讨厌交际活动,更何况这能对自己的研究项目有帮助,便答应了。
栈桥救济会超高层建筑从地表层一直延伸至楼中层的上端,位于地表层的一段为基骨层,对公众开放,提供各类公共事业办事服务;楼中层以上则为上桅层,是救济会内部事务运作的场所。位于中间的过渡层则是一个巨大的螺旋阶梯结构,常被用于举办大型宴会。从远处看,透过玻璃外墙,过渡层中心的支柱与延伸出的阶梯组成形似鱼骨的结构,人们就称其为“螺旋鱼骨”。
克罗尔还是第一次来到螺旋鱼骨的内部。每一层阶梯比想象中的要宽阔很多,不如说是很多长廊拼接在一起。阶梯中间交错摆放着餐桌和高脚凳,礼服出席的人们围坐一堂高谈阔论。
“嘿,这不是凯伊老弟吗?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都不稀得来呢!”一位大胡子男人张开双臂迎面走来。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Jing神啊,我还担心见不着你了呢。”
克罗尔在一旁满面笑容的样子听他们寒暄。
“这是我家小子克罗尔——”凯伊拍了拍克罗尔的肩膀,“这位呢,是我当年同个研究室的前辈格里多。”
“您好,格里多教授。我修过您的飞艇机械理论的课程。”克罗尔礼貌地与教授握手。
“这小子最近在准备毕业论文的课题。不如上你那儿观摩一下给他点思路?”
“没问题!正好,要是你有兴趣,我手头上的项目很是缺人手——”
“你那儿还能缺人吗?随便逮个研究院的学生,有一半几率是你们的人。”凯伊夸张地瞪大眼比划着抓起东西的样子。
“嗨,还不是因为‘这儿’突然丢给我们的事情。”格里多上下指了指,表示他在说救济会。
“难道是那起飞艇事故的事情?”凯伊小声回应。
格里多抿了一口酒点点头。
克罗尔也听说了那起事故,飞艇在不同航道上相撞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感觉很棘手的样子呢……”他应和道。
“哎,本身这件事就很让人头疼,再加上安全协会的负责人,”格里多压低声音,“是修安那家伙,整个就是灾难。”他心中的不悦完全写在了脸上。
修安,是那位因为那本《塞lun童话集》而有过交流的修安先生么?克罗尔想要确认一下,于是问道:“那位修安先生,跟您合不来吗?”
“他俩岂止是合不来,恨不得天天吵架。学术上理解不一样还不是挺正常的,但这两人脾气就是凑一起就没办法好好说话。”凯伊插话道。
“老爸你也认识那位修安先生?”
“啊,我跟他不是一个研究组的,不过有一起上过课,关系也还行吧——啊,说到他就出现了。”
凯伊看着不远处的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对他招了招手。
“我们正提到你呢,修安老兄。”凯伊递过去一杯酒。
“哦?是吗?格里多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修安眯着眼笑嘻嘻地瞥了一眼此时正一脸不屑地看过来的格里多。
“你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