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呢?
回到顶楼自己的屋里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祭典已经开始了。他倒了半杯麦芽酒,走到屋外的花园中,靠在边沿的玻璃护栏上望下去正好能看到祭典的现场。
如往常一样,整个奇迹公园是祭典的舞台。有限的场地无法容纳所有的观客,于是从几年前开始,祈祷日期间全体市民能够免费通过人工智能系统接入“虚拟梦境”,在自己家中也能像亲临现场一般近距离观看祭典的现场。由于“虚拟梦境”系统的原理是干涉大脑,使人能在非睡眠的情况下强制进入做梦的状态,大脑解除了对感官一定程度的控制,此时的体感会被放大,再加上大脑肆意的加工,使用不当则会出现令人不悦的情景。很多人会听从使用建议,在家中摆上舒适的靠椅,准备好食物,像是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一般度过这段时光。
托好友的福,克罗尔也是第一次在现场亲眼目睹祈祷日的祭典。他帮佩林最后查看了一下仪容,然后目送她就位。佩林身着发光材质制成的白色的连衣短裙,系着红色腰封,赤裸双脚站在奇迹公园一角的草地上,脚踝绑一根红绳坠着金色铃铛。手里牵着的白纱绣着象征祈祷教会的银色蔷薇,散发着幽静的荧光。其他七位少年少女们身着与她一样的服装,各自牵着一条白纱,隔着一定距离分散排列。白纱的另一端交叠在一起,将其负于肩上便是下一任大祭司,他将沿着中轴走廊行至祈祷教堂的圣坛上。从高处望下去,这布置好似白色的凤尾,顺着中轴走廊对称展开。八道白纱象征着祈祷教会信仰的八重感悟,也被称为八心,代表人与神之间的八层精神世界,而在八层之外便是神域。佩林手中的这一道是代表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四心。
她注视着远方白纱连结的那一位,内心激动不已。继任的大祭司是这位温文尔雅的先生真是太好了,只可惜以后可能没机会再听他讲课了。年轻又颇具独到的见解,这位继任者在神学院的学生中十分受欢迎。虽然只是半学期的选修课,他所开设的“创世的意图”每每都是座无虚席。
佩林感到脚边有细微的动静,那是来自土壤的讯号,告诉她该起步了。她赶紧顺着白纱传来的轻微拉扯感,向前踏去。一片沉静中只有脚踝上铃铛传出微弱而清脆的声响。此时,来自土壤的沙沙声宛如伴奏一般与铃铛声交织在一起,佩林踏出的每一步像是激起了水波又迅速凝结一般,带出一轮晶花,那晶花又径自蔓延结晶开来,延展出的枝蔓上又继续结出新的晶花,如此循环往复。某一枝晶花在蔓延的过程中似乎碰到了什么,突然在原地炸开一朵紫色,另一处炸开了一朵橙色,或是绿色蓝色,于是各处便点缀着异彩,在一片莹白中闪烁着。
这些来自于土壤中的矿物被浇灌水溶解后由植被带到地表,然后重新结晶。同时被上来的还有土壤中的荧光微生物,于是便像发光的晶体一般。然而平日里的这种现象并不多见,更不用提这样大范围的结晶效果。只有在祈祷日时,恒星的光热被遮挡,地表与近地面的温度比以往低,结晶才得以持续。人们将这种只能在黑暗中“绽放”的晶花称为“夜生花”。利用智能技术的精密计算引导结晶的路径和速度,一场梦幻的演出正呈现在眼前。当恒星的光辉重回大地,祈祷日迎来终结之时,夜生花也会随之消散。
扩散的夜生花追上了拉普勒斯的脚步,他正要踏向圣坛前的泠石阶梯,晶花缓缓攀爬上第一阶,在黑暗中看更像是凭空生出一段来。拉普勒斯迟疑了一下,这些晶花似乎在等待他,在没有踏上来之前就不会攀到下一阶。
那家伙到底怎么设计出来的……拉普勒斯如此想着,登上了依次被“点亮”的阶梯。他不得不佩服图鲁伽克在智能技术方面的才能,而且,怎么讲呢,想法独特,花狸狐哨。
圣坛上,现任大祭司正端坐于御座。他注视着迎面而来的拉普勒斯,青蓝的长帽斗篷,银白的厚锦披肩,四周的烛火给这一身清冷增添了一份暖意。待继任者屈膝于他的跟前,大祭司将自己胸前的银色蔷薇纹章摘下,为拉普勒斯戴上。奥伦萨握起养子的手,吻在手背上。他想要说什么,可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张冷漠的脸,神情中透出露骨的厌恶与蔑视。拉普勒斯迅速将手抽回,“您该念诵祈祷词了。” 他如此说道。
奥伦萨缓过神来,咕哝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诵祈祷词。
这些年来,奥伦萨一直以为养父子的关系也好,年龄的差距也好,都不是阻碍。刚开始对方还并不是很适应这样越界的关系,但些许尝试之后,拉普勒斯似乎变得不再抗拒,甚至主动求欢——现在的他却是判若两人。
不等祈祷词念完,拉普勒斯便起身,逼视着养父走下御座。原本应由上任大祭司取下的披肩他也迫不及待地自己取下,甩到养父手里,自己径直登上御座,俯视四周——即使现场空无一人,他知道所有人,无论信徒与否,都在各自的虚拟梦境中朝拜自己。奥伦萨退位后便与普通人无异,他跪在新一任大祭司前,并将披肩所牵出的白纱摆放平整,铺在御座之前。
拉普勒斯突然站起来,揪住年迈养父的衣襟,把他的头直直撞向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