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开始不去宴会了。
每日女仆都会将头天的信件拿过来给他过目,莱尔一封封地拆开,而后便将那些邀他参加宴会的请帖以及专属于福兰德的锲而不舍的问候置之一边,有时连一封有价值的书信都没有,于是莱尔便会抿一口手中的酒,顺便拿起桌上报纸看上一小会儿。
埃尔维斯总会在这时走过来,他脚步轻之又轻,但莱尔总能察觉到他的到来并看向他,埃尔维斯会在他抬头后俯下身来亲吻他的额头,而后开口问他需不需要休息。
摇头的话男人就会静静陪在他身边,拿起本书同他一起看,点头的话他就会抱自己上楼,而后莱尔会留下他,和他做爱。
其实一直以来两人都已经做过太多次了,从前莱尔笼罩在父亲的Yin影下,却不顾一切地勾引埃尔维斯和他上床,与他欢爱,父亲死后莱尔又会时不时地挑逗他,激怒他,让他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同自己抵死缠绵。可如今却不一样了,莱尔甚至都不用说些什么,两人便会自然而然地贴到一起,而后嘴唇相交,身体契合,埃尔维斯总会在做爱结束后给他一个吻,男人的嘴唇太过温柔,以至于莱尔觉得自己胸腔下跳动着的那颗物体都因此而软化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埃尔维斯都变了。
再一次做爱后,莱尔很早就醒了过来。
他好像又做了噩梦,额上满布着惊吓过度的汗珠,天空微亮,然而厚重窗帘却挡住了光线,他在这昏暗房间中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躺着的人,却发现他并不在。
莱尔知道埃尔维斯是去做其他事了,可刚才的梦境实在是令他恐惧,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埃尔维斯,因为只有确切地见到男人他才能告诉自己他没有被再次抛弃。这么想着,莱尔便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他喉咙不舒服,胃也有点抽痛,略有些不稳地往门口走去时不小心在中途撞到了柜子,将上面摆放着的花瓶并一些杂物给撞得掉了下来。
花瓶裂成了无数片,碎渣中的一个金色相框静静躺着,莱尔像是知道那是什么,看了它一会儿后便蹲下身将其捡了起来。
这是曾经摆放在书房中的母亲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还是同他小时候看到的那样美丽,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头微卷的发丝,莱尔看着,却像是突然被她的发色给烫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然而却正好使自己的身影显现在墙边的等身镜中。
莱尔看看照片,又偏头看看自己,视线在两者之间游移着,而后他垂下胳膊,将相框拿在手中,缓缓地走到了镜前。
湛蓝眼眸,纤细身体,苍白过度的皮肤以及无比显眼的银白发丝,莱尔默默得,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触碰自己,然而抬到一半却又落了回去。
他真是一点也不和母亲相像了。
这头白发好像成了罪证,昭示着他那无法抹掉的肮脏过去,除此之外,他的眼神、笑容、身体乃至灵魂,一定也与母亲丝毫不相似。
而就是这样污秽的他,却仍在渴望着爱。
镜中人的脸色太过苍白,莱尔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他稍稍攥紧了手中的相框,而后便移开视线准备离开,房门正好在这时被打开,埃尔维斯端着早餐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看到莱尔已经起床后也没有惊讶,只是放下手中托盘走过来,他撩起莱尔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吻了下他的眉眼,而后温柔问他道:“休息好了吗?”
莱尔感受着他嘴唇的温度,轻轻点了点头。
埃尔维斯早已注意到莱尔手中拿着的东西,他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又吻了吻他,而后让他坐下吃早餐。
埃尔维斯接过相框将其重新摆放到柜子上,而后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倾泻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莱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微微眯了眼,然而还是努力看着男人的方向,等男人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时他便抓住那只手,而后没来由地出声道:“我也想拍张照片,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没问他为什么,只是揉揉他的头,答应他道:“我会去安排的。”
埃尔维斯说安排,果真就安排了,在陪着莱尔吃完早餐后他便让人去请摄影师,当天下午摄影师来到了宅邸中,而后一边举着手中的灯一边将头罩在相机幕布后,“咔嚓”一声,便为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莱尔拍了一张。
莱尔身着埃尔维斯Jing心准备的衣衫,看面前这人忙前忙后地为自己照相,他微抿着唇,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
摄影师见他一直这副模样便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公爵大人…可以笑一下吗?”
莱尔闻言牵动嘴角,然而想了想又落了回去,他偏头看向站在镜头外的黑色身影,开口同他道:“和我一起拍吧,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顿了顿,却没有拒绝。
男人就这么站到了他身后,一只手搭在沙发上,从相机角度看去就像是搭在莱尔肩头。
“笑一笑会更好看的。”莱尔同后方那人说着,而后终于露出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