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湫洛去看过枢好几次,那个温润的公子一如既往地风度翩跹,只是聊得久了,就难免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湫洛看得心疼,却也不道破。
唤樱总是每天三四次地催促枢喝药,似乎比吃饭都要勤些。日子久了,连惜琴公子都笑他因祸得福,染了一身妒人的药香。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病人,春天围猎却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
上次伏击之后,秦王本来要把“蹑景”给湫洛,但湫洛死活不肯,说“蹑景”救过他们两人,定要让它继续守护秦王。于是围猎的时候,秦王专门命人牵来另一匹千里宝马“晨凫”送予湫洛。
“晨凫”和“蹑景”皆是古良驹的后代,齐名天下。加之自小通栏饲养,耳鬓厮磨,感情异常深厚,围猎之时两马并驾齐驱,秦王和湫洛的关系不言而喻。
两马在前,一位英姿飒爽的君王,一位风骨谪仙的公子,竟成了一道风景。
紧跟在秦王身后的,是蒙恬、王贲等大将,以及风华正茂的小王爷泷药寒;惜琴陪着公子枢骑在众人之后,嘲笑他们一群莽夫,等着看他们和熊搏斗的好戏;扶涯虽然擅于骑射,但是功夫几乎不会,也随枢等人在后面慢慢闲散,丝毫没有前面众人的劲头。
入了围场深处不多时,猎犬就突然兴奋起来。秦王命人松了猎犬的套子,一队人随着猎犬策马飞奔。
秦王赶在队伍最前面,只有湫洛的“晨凫”紧跟身旁,其余人呈半包围状随行左右。秦王扬鞭豪情激励众人:“都把看家本事给朕亮出来,猎到了野熊,朕回去重赏!”
“那就先谢过陛下了!”蒙恬第一个催马大笑。
“蒙将军别得意,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泷药寒快马加鞭紧追其后,笑道。
湫洛看他们意兴阑珊,也忍俊不禁。秦王在马上回首看他:“湫洛你可当心了,野熊可不像朕这般心疼你。”
“别小看了我们燕国的骑手,”湫洛催了马,不服气地反驳,“虽然我素来不是什么武业奇才,但骑术可是数一数二。”
“是真是假,朕一会就见分晓。”
正说着,忽然就听见犬吠不止,林子深处一声咆哮震得群鸟惊起。围猎的队伍里,许多马都受惊长鸣,唯独宝马“蹑景”“晨凫”纹丝未动。
“跟上!”秦王马鞭一扬,朗声喝道。
一队人立即有规律地分散包抄,全然不留一丝虚口。当包围圈渐渐缩小,一头巨大的灰棕色野熊暴躁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此时的包围圈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一般人的弓箭射过去,对野熊来说只是隔靴搔痒。此时却见秦王张弓搭箭,连射三支,支支都深没入野熊要害,这等准头和臂力看得湫洛目瞪口呆。
被连击要害,野熊痛苦而震怒地连声咆哮,就要冲秦王而来。此时大将军蒙恬、王贲,以及其余王侯公爵三面夹击,齐齐张工引箭,对野熊开始第二轮攻击。尤其是蒙恬天生神将,一箭正中野熊面门,顿时鲜血四溅。
湫洛是见不得血的人,偷偷抽了一口凉气。秦王笑话道:“湫洛小公子就跟在后面吧,一会野熊逃生肯定是拼得鱼死网破,朕怕伤了你。”
湫洛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忍心看野熊垂死挣扎,就引了马退至众人之后。
野熊连番遭到攻击,也心生胆怯,向故意预留的豁口逃窜。众人一边策马追赶,一边渐渐收拢包围的队形,将野熊朝着北边驱赶。野熊逃窜没多久,忽然从正面射来无数利箭,小王爷泷药寒带着人早早就伏击在这里。
不等蒙恬等人追上,泷药寒雕工强挽,一箭射入野熊心脏。那箭带了倒勾,后面挂了手指粗的绳子,没入了熊身便哪有脱钩的道理。与此同时,秦王一支相同的箭重重钉入野熊咽喉,策马绕着野熊打圈,将野熊勒倒在地。
当笨重而庞大的野熊倒地的瞬间,秦王催了“蹑景”赶上前,整个身子倾出马背、几乎贴近地面,单手提剑,众人只看见秦王一骑瞬间掠过,还来不及看清楚,就看到秦王手起刀落削下了整颗熊头。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万岁”的呐喊震动山林。
湫洛在人群之后看着心爱之人威风凛凛,也觉得无比快意。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一侧的灌木里,危险正在逼近……
沉浸在喜悦中的围猎队伍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只有湫洛胯下的“晨凫”忽然焦躁不安,蹄子在原地不停地踏着。湫洛有点奇怪,这良驹对刚才的熊咆都不为所动,怎么现在忽然躁动起来?正不解,忽然就从一侧窜出一道灰色的身影。
“晨凫”不愧是宝马,不等主人反应,就长身而立,竟然生生将这灰影踹出去数米。灰影在地上打了个滚,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湫洛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只山狗。
几乎就在这只山狗被踹飞的同时,另有七八条相同的灰影窜了出来,竟是有预谋地夹击湫洛。这山狗本来就是群居围猎,攻击力和野狼差不多,却因为成群结队,连落单的野猪都能捕杀。可能围猎的队伍冲进了他们的地盘,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