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葭墊著腳拼命往牆上貼,恨不得變成一張薄紙。莊馳的手就撐在她肩膀兩側,隔著一點曖昧的距離,秦葭全身繃緊,頭抬不起來似的,盯著眼前輕晃的領帶,小聲說:「沒乾嘛呀就是隨便聊了會兒天。」
原本撐牆的手換成了小臂,莊馳的身子倏地壓了下來,沒法再向後躲了,秦葭死死抓緊裙擺,聽見莊馳問:「聊什麼了?」
莊馳的聲音低低地從上方鑽進耳朵,狹小的空間里,近乎摟抱的姿勢令秦葭心跳加速,大腦幾乎宕機,脫口而出:「聊你來著」
「聊我?」莊馳有些意外,微微側身,彎下腰想歪頭看秦葭的表情。
秦葭卻以為他要做什麼,驚得低叫出來:「你說了不碰我的!」
莊馳低笑:「不是沒碰著嗎?你不動,就碰不上。繼續說,怎麼聊到我了?」
嚴絲合縫地貼在牆上的身子軟了下來,秦葭感到小腿酸疼,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聊你數學好,陳昊如說說有時候你們一起上奧數培訓班。」
「是嗎?之前沒注意,以後我多留留神。還有呢?放學不回家,湊到一起就為了誇我啊?」
這個姿勢腰太疼,四周都是莊馳的氣息,秦葭的呼吸亂了,也實在編不下去了,一咬牙乾脆攤牌:「我我跟他表白了。」
莊馳直起身子:「然後呢?」
審訊的姿態令秦葭有些惱怒,她倔強地抬頭,看著莊馳的眼睛:「他說他也喜歡我,我們在一起了。」
莊馳沈默了片刻,噗嗤笑了出來:「你膽子挺大,敢早戀,嗯?」
竟然拿「早戀」說事兒,秦葭急了:「你讓我做你女朋友的時候,怎麼沒想我是不是早戀?」
莊馳單手扯下領帶,漫不經心地往手腕上繞:「如果是咱倆,那我肯定幫你在你媽那邊瞞得死死的,但換成你跟陳昊如」莊馳故意頓了頓,直到秦葭的眼神開始慌亂,才悠悠地說:「我又不是雷鋒,乾嘛要幫你們?」
秦葭立刻後悔攤牌了,她仗著莊馳喜歡她,想氣一氣他,結果反遭了報應
「只要你不說,我媽就不會知道。你你不會說吧?」她一直當莊馳是自己這邊的人,可現在卻突然心虛。
果然,莊馳挑挑眉:「那可說不准。比如就像今天,我吃醋了,回頭一衝動,可能就跟田姨把什麼都交待了。」
沈默兩秒,秦葭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度:「你!你怎麼不講道理?!菜市場買菜還有個先來後到呢,我早就喜歡陳昊如了,你之前也沒說不行啊!我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就非得把我們拆開嗎?」
莊馳等她一股腦兒說完,掃了眼她因激動而起伏的胸口,低頭輕笑了一聲,又抬眼看她:「那你讓我排隊嗎?」
「排什麼隊?」秦葭愣住了,眉毛在臉上擰著。
「你不是說要先來後到嗎?陳昊如後面還有別人嗎?沒有的話,你給我個號,讓我排著。」
「」秦葭瞪著一雙黑亮的眸子,說不出話來。
莊馳想了想,又換了個說法:「如果你保證跟陳昊如分手後,和我試一試,我就替你倆保密,怎麼樣?」
挺長的一句話,就「保密」兩個字最誘人,尤其是莊馳答應替她保密,她就真的可以放心了。至於跟他試一試,她是被迫的,答應了也不能說明自己喜歡他,她在心裡給自己台階下。
這話分開看沒什麼問題,合到一起再一想就不對了。她才剛跟陳昊如在一起,莊馳那邊就給安排好「後事」了,有這麼聊天的嗎??
但她現在就跟那內憂外患的大清朝一樣,除了跟鬼子簽了這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哪還有別的辦法。
「成交。」秦葭舉了白旗。
莊馳很滿意,輕甩著手裡的領帶,往主臥走:「二姨陪二姨夫住院了,我收拾東西回去睡。」
「知道了。」秦葭松了口氣,看莊馳進了臥室,忙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坐到書桌前,打開書包,拿出英語卷子,半個字也看不進去。難道談戀愛就是這樣影響學習的?
這樣不行秦葭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平等條約,也不去想陳昊如,從筆袋里找出一支粉色小兔子自動鉛筆,拿筆在一行行字母下輕划過去,眼睛跟著筆尖走,好歹算是看進去了一些。
剛要讀文章後面的問題,莊馳推門進來了,靠到桌邊,往她耳朵里塞了對兒耳機,又把一個小巧的mp3夾在她衣領上:「臨走再送你一首歌,別太想我。」
秦葭衝著莊馳離去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兩手撐著下巴,支在桌子上,耳機里的女聲靜靜地唱,大概是首老歌,沒聽過: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
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
拿著愛的號碼牌
秦葭邊聽邊捏著夾子取下mp3,放在手裡擺弄著,看著上面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