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迟,好像要把所有的寒意都积攒起来,铺天盖地地来一场雪虐风饕。
但这份寒意在麓西湾一号别墅里感受不到,有着天窗的温室花房里栽种着成片原本应该盛放在春夏的虞美人花,在寒冬腊月留存着一丝盎然春意。
与透明花房有着一面透明玻璃之隔的大厅里立着画架,虞竹笑立于画架前,一手执画笔,一手托着调色盘,画架对面还立着一个小小的站台,上头正端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犬。
给绘画者当模特连人都不一定有耐心更何况是一只狗,都没过几分钟那黑犬就坐不住了,因为主人不允许下来,就开始呜呜乱叫。
虞竹笑只得无奈地放下手头的笔,拿点狗零食上去安慰一番,试图抚平它的焦躁,“美人,就再多半个小时,你乖乖的坐着好不好?”
美人这些年已经长成了成年大狗的模样,站在站台上的模样威武又霸气,虞竹笑蹲下时都没高过他,美人吃完狗零食怼着虞竹笑的脸又推又舔,差点就把他给推个踉跄,虞竹笑知道他是高兴的表现,笑着盘了盘他的脑袋,让它乖乖坐好。
虞竹笑回到画架前,画布上的画已经是半成品的模样,背景是一片火红的花海,一只威风凛凛的罗威纳犬正吐舌端坐,即便是还没有开始细致刻画,也能从大体模糊的色块上看出威武霸气与乖巧可爱。
虞竹笑不被允许去太多的地方,完成大学学业后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这座Jing美的牢笼,别墅里的佣人减少了很多,现在只剩下管家和一个照顾起居的女佣,他们不会和虞竹笑产生过多除去服侍照顾之外的话题,给他最多陪伴的是邵逸风当年留下的美人。
刚起笔画了一笔时美人突然叫了一声,虞竹笑手里一顿,正纳闷它无缘无故叫什么的时候美人突然从静物台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地就跑没影儿了。
虞竹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美人感官灵敏,准是有人进来了,前几天来了几个临时洒扫的清洁工收拾院子,美人没见过这些人,冲上前就是一顿狂吠,还差点咬了人。
他怕一个来不及美人又要把人给咬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出去,追到大门口时也没听见美人洪亮的叫声,他看见眼前的场景时顿住了脚。
屋子里的暖气与大开着的门外传进来的寒意交融,屋外飘着大雪,有几片落在了他的脸上,融化后带着丝丝冰凉,罗威纳犬面前蹲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他看不见正面,只觉得蹲下来的整个背脊十分宽厚,就算是身上穿着略显厚重的毛呢大衣,也能看出一二。
虞竹笑看背影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美人非但没有冲他叫,还十分狗腿地在舔着他的手,从他的左手看那人原先应该是带着手套的,现在一只手脱了手套,正亲昵地抚摸着美人的头。
美人对陌生人的戒备心很强,从不会轻易亲近一个人,虞竹笑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背影,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您好,您是……”但是那个背影实在无法让他与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重合,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他从未想过那个少年还会再回到这栋别墅。
可能是因为外头盛大的风雪,蹲下逗狗的人并没有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听见虞竹笑声音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回头,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让虞竹笑不得不微微抬头。
紧跟着虞竹笑莫名呼吸一滞。
他背着风雪而立,原本规整的头发被吹得略显凌乱,额前的碎发撩拨着深邃锐利的眼眸,眉目俊朗,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优越,轮廓里还带着来自欧美血统的优雅,比虞竹笑见过的雕塑都要略胜一筹。
这张脸比记忆中那张脸更加成熟俊朗,曾经见过,不说多熟,但虞竹笑认为他应该对这种脸有熟悉感,但是事实看来,那种本该拥有的熟悉感荡然无存,对面这站的人全然像是一个陌生人。
相对于对呆愣住的虞竹笑,邵逸风显得轻松很多,他笑着喊了虞竹笑一声,“哥。”
他那么一笑,像是春日里拂过浪漫山野的风,把眼角眉梢带着的霜雪都融化了。
虞竹笑被他那一声‘哥’喊懵了,结结巴巴地问:“邵逸风?”
“怎么不认识我了?”
虞竹笑虽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这一刻无比确信那就是邵逸风,长大后的邵逸风像极了那人的模样。
美人兴奋地叫了两声,不断地在两人身边打转,虞竹笑被美人的动静拉回现实,意识到自己有些惊讶过头了,略微有些尴尬道:“认识,当然认识,进来吧,外面冷。”
虞竹笑想要去帮他把门关上,但刚走一步就被邵逸风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了个满怀,那人带着满身的风雪,却给了他一个炙热的拥抱,在他耳边说了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声音低沉,还带着点烟嗓,说不出的好听。
邵逸风很高,似乎比邵呈都要高,被他抱着的时候下巴都磕不到肩膀,嘴上蹭了些衣肩上融化的雪水,虞竹笑被抱得猝不及防,只当他是热情,以为只要两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