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要装作不认识?Yin晴倚着卧室的门边,她昨晚就搬来了这里。
姚汀低头倒着水,水声撞在杯壁上,她反问了句,难道我们认识吗?
我们现在可是都住在一个房子里了。
所以呢?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把关系搞那么僵?
姚汀蓦地笑了一声,对她说,我和你之间,最怕的就是有关系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和你有任何关联。
她第一次见到Yin晴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爸爸去世的那年冬天吧。她远远地望见自己的母亲牵着Yin晴的左手,和她们同行的还有那个她见过一面的男人。从远处看,那三个人实在像一个幸福的家庭。
姚汀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很长的路,终于等到一个能看见Yin晴正面的时刻。她凝视着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女生,凝视着她的眉眼、她的口、鼻、她的气质,拼命寻找她们相像的地方。
找不到。那个女生身上明显没有和自己相同的血ye,她不是母亲所生的孩子。这就是她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更加无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那个女孩儿是母亲所生,那母亲对她的疼爱似乎是理所当然,可是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她,为何还能得到那不属于她的疼爱呢?
她想不明白。自己呢,算是什么呢?血缘又算得了什么呢?什么亲情、什么割不断的连接、什么家庭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不要和那个女生有任何牵连,她不要那个女生的出现来提醒她自己就是个没人在乎的孩子!
然而痕迹这种东西是最容易留下的,也是最难抹去的。姚汀和Yin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们沿着同一条长长的路上学放学,她们坐在同一间教室,她们读着一样的课本。
久而久之,家里的相框会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位置,她常放在左手边的水杯会消失不见,自己阅读到一半的杂志也会被翻到未曾读过的页数。
姚汀也曾试图固执得不容侵犯,可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哪儿会有那么多的脾气能够让她每天争执呢。日子一天天过,妥协一点,再妥协一点,她是这样被磨平殆尽。
姚汀坐在教室里,听着Yin晴和同学聊天欢笑的声音。虽然她心里一点都不想承认,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如果Yin晴只是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转学生,那她恐怕也会想要和她做朋友。
每个班上总是有这样一种女孩子,她们能轻易地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她们总能让自己成为被谈论的中心或焦点,Yin晴就是这样一种女孩子。
她逢人就笑,接得住比人打趣的玩笑话,认真起来也能聊得出文学理想,圆滑得不像个高中生。
可姚汀不是,她有着相当敏感的心也有着满身的刺,让人难以靠近。
下午吃饭时间,姚汀去恩桃班教室门口等待着。自从上次吵架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过话,冷却了好久姚汀还是决定先迈出一步,想要和恩桃和解。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一次,她一定无论怎样都不会帮忙转交那封情书。
她站在门口踮起脚尖不时地往教室里眺望,却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便问了一个正在出门的同学,诶,同学,请问一下许恩桃还在吗?
被拦下的同学又退回教室帮她看了一眼后,转头道,应该已经走了,不过我们班儿刚下课,肯定走不远。
姚汀听到之后说了声谢谢就往学校门口追。她不知为何跑着跑着心里就涌上了勇气亦或是冲动,她想告诉恩桃她对自己多重要。
校园门口总是有个婆婆推着铁车卖棉花糖,拿一根木棒放在机器上面缠啊缠,一根松软蓬松的棉花糖就被缠出,又白又胖。
姚汀跑到校门口看到恩桃正站在棉花糖车前,她喘着气浅笑了一下,低声对自己说了句找到了。她平复了下呼吸,便往前走去。
可她走到一半笑意却凝固,再也踏不出去一步。
哇,你拿的这个也太大了吧。恩桃笑着对刚刚站在车侧后面的Yin晴说。
对呀,和一片大云朵似的。Yin晴似是朝姚汀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之后便亲密地拉起了恩桃的手。
棉花糖好甜好甜。
是呀,像你一样甜。
哪有,应该是像你一样。
......
望着恩桃和Yin晴的背影,姚汀觉得在友谊中一定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你最亲密的朋友和另一个人做着曾经你们一起做过的事。
汀汀,你说我们老了以后也还会像现在一样一起买棉花糖吃吗?
当然会啦,只要我们还没老掉牙。
吃棉花糖不需要牙诶。
哈哈,还是你想的周到。
......
恩桃的背影越来越远,姚汀仍然站在原地,在这段友谊中没有比此刻更清楚的时刻了。她明白当她还在试图挽留的时候,恩桃就已决定离开自己。
这算是体会到了友情中所谓的背叛感吗?姚汀不知道。可姚汀知道那些她和恩桃相处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