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一旦选择把他探个究竟,她便必定会越陷越深。
同学朋友们聚在一起说起悄悄话来,都一致认为电影电视剧里一见钟情的戏码不切实际。
喜欢上一个人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啊,我是不相信男主看一眼女主,就能为她赴汤蹈火的剧情。
是啊是啊。其实一见钟情还不是被外貌吸引吗?这样建立在表面而生的情感肯定是不会长久的,在电视剧里看看就行啦。
姚汀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不以为然。她觉得一个人会喜欢另一个人的苗头,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被种下了。只是这苗头可能太小以至于察觉不到,或者只当它是一种小小的情绪波动,忽视了去。
可见一面,再见一面,这小小苗头就像被水浇了一次又一次,扎了根在心里往上长。而且愈浇水,它仿佛愈渴得紧,恨不能压缩那间隔的时间,一次性灌下来供它疯长。
如今坐在孟浮生旁的姚汀便有这样的感觉。她觉得周一到周五的时间过得那样快,简直盼着学校有天通知高一的学生周六也要补课。想必若有人知道了她的盼望,还当她是有多爱学习。
可除了这么点想多些时间见到孟浮生的小心思,她也并没有采取什么别的实际行动。她不是个需要互动的人,光是能默默地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小细节,就已感到满足。
比方说她渐渐知道了孟浮生总喜欢单手拧瓶盖;他不太听文科的课,却对一些课外的政治历史书很感兴趣,比较少看一些叙事性的小说;做理科作业时仿佛再跟上一次的自己较劲,一定要把解题的时间压榨到更少;上课时他总翻看着后面的课本,只有老师敲黑板说当下这节课的重点时,他才抬头瞥一眼,像在验证自己的预判是否准确一样。
这种种的小事都让姚汀觉得自己更了解了他一些,可基于这种了解上,他们的距离对她来说反而更远了。
可一定有哪里让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孟浮生属于同一种人,不然只凭他优秀,她也不会这样在意他。
这一点是什么呢?她周五的晚上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想不出个答案。到底是想不出呢,还是不愿想呢?她被自己乱糟糟的思绪搞得厌烦,觉得自己脑袋里装的全是一些猜测罢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讨厌自己。她为什么非要猜测他或许也有个不幸的家庭呢?为什么非要把他和自己类比,找出共同性呢?就算有,又怎么样?
她明明深切地希望他这样优秀的人,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庭,如此他的未来会更有保障,更加明亮。可她又迫切想要这世界上,能有个人感知到她的处境。这样的感知不是像宫观洋对她的那种了解,而是一种即使彼此陌生,你却依然懂得我的生存方式的洞悉。
这矛盾的感受让姚汀有些疲惫。她缓缓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描摹起了孟浮生握笔的手,那凸起来的泛白的指骨一下一下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孟浮生晚上在拣货时,看到了姚母的快递。他想起姚汀站在她家门口的漂亮模样,心疼倏然加快了些。他将那件快递单独放在另一处,计划明天送过去。
等到第二天周六,他抓紧把大大小小的快递件派送完已经半下午了。要前往姚汀家时,不禁觉得自己浑身是汗。怎么也不能这样过去,便赶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才骑着单车去往目的地。
可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地方,快递却是由她母亲签收的。没见着姚汀也不能张口问,失落感不免爬进了他的身体里。
迎着天边下坠的夕阳,孟浮生无心无思地往小区外走着,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听见咦?的一声。
他左侧身体应向声音的来源,望见了姚汀站在道路另一侧看着他。刹那间,他的笑容比思绪快多了。一见着她,他的笑就漾了出来,就这么笑着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她面前。
你来了啊?姚汀原本脱口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却也马上意识到他是来送快递。可一改口的这句话听起来像他们约好了见面似的,便又问了句,已经要走了吗?
嗯。孟浮生点了点头。
两人见了面却一下不知该说什么,相顾着静默了少许。孟浮生笑了下,他一手撑着单车,又看了眼天色还早,便道,要去散散步吗?
听到提议,姚汀微微歪了下头稍作思索后,眼睛就弯弯地露出笑意,应道:散步吗?好啊。
她本就是不想和妈妈单独待在家里,才出来在小区里闲逛了一阵子,现在能有去处自然开心。
说罢两人便肩并肩走上了井和的街道。姚汀走在他的左侧,边走边想要聊些什么呢?他们在学校里也不过只是说说下节上什么课,或听他给自己讲讲不会的问题。所以,他们根本还没有交谈过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只是较熟了些,说话不用那么字斟句酌。
你喜欢井和吗?
姚汀正在纠结拿什么话来开口打破沉默,就听到孟浮生问了这个问题。
我啊。她将自己原本微低的视线抬起,延伸至她所能目及的道路最远处,很喜欢。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