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跪下来,她捧着他的脸,拭去他那眼泪,代替他酸楚地流。
梁景明,你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是我自己选择的家人,你要什么我都要给你,我想让你开心。
你想要结婚,我们就结婚吧。
她眼里都是他,只有他,看着他怔愣的面容慢慢变亮,像被笼罩着一束圣光。
她看着他欣喜得说不出话来,发着抖从盒中取出戒指,连同他的希冀,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承诺,也是荆棘牢笼,用世界上最坚硬最璀璨的物质铸就,即将刺在她的指间,也扎在她的心口
于是她自愿地伸出手来。
让他无知无觉地开心一辈子吧,即便代价是要她一辈子背负内疚。
一点点靠近幸福,一点点远离自由。
她仿佛坐在行刑椅上,等待人生中最后一次注射。毒药如蜜,痛苦而解脱。
然而就在指腹碰触冰冷时,她听见他说。
但这也是你想要的吗?
他真是小狗,被生活欺负惯了的那种。
有海量食物撒在面前,他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大吞大嚼,而是抬眼望向给予的人类,被这快乐冲击着,又因这快乐惶恐
不要因为我生病就可怜我啊。
笑意再也无法抹去,可他认真地望进她眼里。
捕捉她每一瞬神色,就像在捕捉稀有蝴蝶。在手中摸一摸,又让它们飞走。
我也不想你委屈你真的想结婚?
你会开心吗?
心脏仿佛在霎那间爆裂开来。
万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踉跄地彻底跪坐,双手掩面,泪从指缝落
我没有资格
梁景明,是我害死了你爸爸。
还是无法拥抱太阳,她可以接受肉体被生生烧灼,在余生的每分每秒。
但良心却经不得一点照耀。
五年前,是我帮丁家压下了报道关于你爸爸的事情我还出了很多糟糕的主意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知道错了
近乎绝望地,她等待着他的震怒。
然而转瞬间,她却被紧紧箍住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这谅解来得太快太顺畅,万姿抬起头来,难以置信
你知道?
很早之前,冯乐儿的秘书有告诉我,在我拒绝继续有目的地接近你以后。
轮到梁景明擦掉她的泪,把她揽在怀中。轻吻落在她发顶,连同抚慰的眼神。
他应该想让我讨厌你毕竟如果我完成任务,这也对他有利吧。
但我猜你不是故意的,你应该根本不记得这件事要不然以你的性格,你该有多难受啊。
就像现在。
他凝视着她,勾了勾唇,有点忧伤,有点无奈。
她不知道在无数个沉沉黑夜,他如何独自辗转反侧,慢慢地熬过。她只知道因为他的怜悯,她心里那副多米诺骨牌正倒塌得噼里啪啦,溃不成军。
直到最后一个。
还有一件事
你爸爸会出意外,主因是工期太赶了,丁家人急着来看进度当时我跟丁竞诚为了出去玩,有提前巡视时间,我不知道提前了几天
可这一次,梁景明显然是不知情的。
见不得他凝固的神色,审判到底逃都逃不过,万姿再次涌出泪水
但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后果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
然而下一秒,她又被无穷无尽地包裹。
亲吻已然控制不住地,散落在她额头。他像在告诉她,也像在告诉自己
都过去了现在不要想这些了
我已经失去了我爸,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胸臆顷刻间被撕扯开来,极致的苦涩极致的甜酸。有那么一瞬,她情愿他恨她。
事到如今她才惊觉,宽恕就是最好的惩罚,她嚎啕大哭地揪住他
你在袒护我如果伤害你爸爸的是丁竞诚丁裕雄,你根本不会原谅他们你为什么要袒护我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家人就该袒护家人。
他是脱口而出地。
此时此刻,她终于惊心动魄地明白过来
其实荆棘牢笼从来不是钻戒,而是他这无垠致命的温柔。
在很早很早之前,在她察觉之前,她已把自己关进去了。
终生注定无法逃脱。
你这样让我该怎么办
扯着他的衬衣,就像摇晃铁窗,心碎得无法忍耐,她彻底失声尖叫,可最后都打湿成了哀求:
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而梁景明也在静静地流泪。
低头俯视她,却如同一种仰望。
那就多爱我一点吧,像以前一样爱我吧。
只见万姿怔住了。
红着眸,头发散乱,皮肤因熬夜有种易碎感,这不是她最美的时刻,却也是她最美的时刻,他甚至舍不得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