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自己说都不好意思的小体格,头一天下来,我真不想待了。
从来没像这次任务这么熬人,时时刻刻神经都是紧绷的,一旦发生新的险情
就得马上拍摄,拍摄的同时直接通过卫星传送把信息发送出去,连主持和编辑全
都省了,直接就靠我一个人拍一个人介绍现场情况。
我四下看了看,其他频道的人都是至少两个人组成的摄制组,有的甚至达到
五人以上的配置了,就我这儿,原来还能剪辑以后发出去,也是嘴贱,天晚
上吃晚饭没事儿了突然看见我们台里刚进了卫星信号发射器,直接就跟张台请示
给我发过来了,这可好,全省啦,我这天天背着摄像机和发射器,还有三脚架满
灾区跑,别提多累啦!
头天看着就呛不住啦,就想回去,真累啊!
除了累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这儿跟战场真没区别,不是说有多少军人,
是每天都有死人。
我强子是个心还算软但是胆儿小的主儿,遇难的人里什么人都有,男人女人
老人,还有孩子……
报道又发现遇难者遗体的时候,每发现一具,我这心都像让猫胡乱抓了一下
似的。
要是完完整整的遗体也就罢了,好多都残缺不全的,再加上天气热,好多遗
体都腐烂了。
见到具腐尸时候,看着头盖骨上面已经完全腐烂脱落了,白生生的骨头
外露,烂掉的肉自行脱落时还拉着黏黏的丝儿,再伴随着那股刺鼻的臭味,我想
忍都没忍住,当着卞团长的面儿「哇」一口就吐啦。
卞团长赶紧就是一边让小勇照顾我,一边跟其他战士小心翼翼地收敛遗体。
「林导,受不了吧?没办法,天灾,之前都是像你我一样活生生的人啊!您
们是文化人,知道一句话,世事无常啊!看多了也就慢慢的习惯了。人没了,也
该尊重一下遗体。我们没有办法救他们,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您先缓缓,实
在难受就让小勇送您下去,没关系的。」
可能是卞团长对我起了作用,听他说完总算缓和了点儿。
强打起精神开始做报道,感觉肚子里好像放进去个一直在充气的皮球,胀得
我每时每刻都想吐。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隐隐约约总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这种力量很
模糊,可是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它,就这样,坚持,再坚持……
总算撑过了天。
那天晚上,不敢睡。白天的一幕幕总在眼前晃动,闭上眼都那么真确,还是
小勇发现我情况不对,干脆就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消除我的恐惧心理,就这样,
实在太困了,睡着了。
第二天,见到了一具小小的遗体,让我彻底决定留下来,再累再苦我坚持:
一岁的样子,生命才刚开始,冲洗干净的小脸蛋是那样的讨人喜欢。
刚冲洗完时候他就静静地躺在一块不大的木板上,像睡着了一样。
看着他,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报道了。
也许他是所有遇难者里年纪最小的,初生的生命就这样凋零,确认身份以后,
就连这稚嫩的肉身也将付之一炬灰飞烟灭。
比起他,我已经很幸运了,知道了红尘滚滚、享受了灯红酒绿,现在依然平
安的活着。
这样想来,我决定留下来,继续面对死亡,找寻生命。
就这样,随着接触的增加,我慢慢地开始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大量的新闻信息通过我在全国范围内传播。
因为我报道信息的速度和深度,我的报道开始被其他媒体同行转载。
随着灾情的不断恶化,出于安全考虑,此前驻扎在灾区的媒体半数都陆续撤
离了,张台也明确指示报道任务取消携带设备安全撤回,可我没回撤,还跟张台
申请了继续留守。
原因很简单,我看到了我的价值,因为我的存在,人了解了灾情和灾民,
因为我的报道,灾民吃上了饭。
随着救援战线的一点点推进,我和卞团长的救援部队将战线向纵深挺进。
越来越难,灾民越来越多,跟进的媒体越来越少,除我之外,因为装备缘故
剩下的媒体跟进的节奏越来越慢,实在进不去时候,干脆开始直接转我们台的报
道。
补给越来越跟不上,水和食物奇缺。
卞团长下了死命令:务必保障灾民和媒体工作者的饮水食物供应。
因为这个,我碗里基本每天都能看见两块儿肉,对此我欣然接受了,因为我
毕竟没有军人的体能,而且我发现我的体力越来越不济了,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