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大笨狼,停下,马上停下!」真是糟蹋了精品喀什米尔羊毛地毯。
春雄靠在我身上,缓缓地磨蹭着。「干嘛靠那麽近?」湿掉毛发的刚硬触感在我皮肤上刮搔着,刺刺的,渴望被碰触却又无法否认自身的本质。「不然水都冲不到不就浪费了。」总是这麽实际,我还以为是某种挑逗的暗示。我将莲蓬头拿高准备要冲春雄的头,他立刻迅速地躲开,连眼神都变得警戒。「还是那麽怕水?我以为是游泳之类的时候才不行呢,原来连洗澡也是?」绝大多数生命动物都本能地会游泳,春雄是少数怕水的个体,甚至只是口鼻被沾湿都会触发他的逃跑反应。他沉默的看着莲蓬头,没有说话,露出凶狠的眼神。「过来。」我把莲蓬头挂好,将春雄拉了过来,轻轻抱住他,并缓缓抚摸他的背安抚着。他与外表体型不相称的高频率心跳在我胸口脉动着,我咬了咬他的耳朵。换成海洋语了啊。每当他向我揭露那些最不堪的回忆和秘密的时候,总是会用如此疏离的语气,不熟悉的语言,好像是在说别的动物的故事一样抽离。海洋语在空气中有些词语无法发音,但我大概能从嘴型和上下文听懂。我继续抚摸着他背上湿湿的毛,看着他左肩上的疤痕听着。春雄伤口癒合的速度总是快到难以想像,这点倒是和他父亲一样,是家族遗传吧。上次的伤口果然留疤了,今天就先别再弄伤他好了。「这麽简单的陈述事实,就好像没有动物在这其中受伤一样。这就是同为沦落异乡者,相逢唯一能彼此理解的慰藉吗。春雄那大大的脑袋又在我肩膀上磨蹭了几下。「後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换回通用语了,所以是对未来我们的相遇感到喜悦吗。春太郎和春雄基本上算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些事情。「把头抬起来。」他照做了,维持了一个向我露出喉咙的姿势,黑黑的鼻子指向天花板。我拿起莲蓬头,试了试水温,把春雄的耳朵向下抚平後用水冲着他的头发,避免水灌进耳朵里。眼睛以上的毛发都冲湿了以後,我用犬科专用的洗洁剂开始帮他洗头。他张开眼睛,黑色的眼睛不知在想什麽地看着我。湿透了的大尾巴,在大幅度摆动的时候,发出规律的啪啪声响。
春雄的毛发相当浓密,不管是清洁还是吹乾都是大工程,在我帮他吹乾身上的毛的时候他一直用期待的黑色眼睛盯着我。「不行。」想也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居然把耳朵放平了?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没有用,我也知道你是特意摆出来的样子,你还是想要讨好我?「我可没有答应你能在这过夜,回去你自己的房间。再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想因为你的存在分心。」你也知道我平常生活中扮家家酒似地假装在乎这在乎那的已经很累了,只有我们的时候可以让我轻松一点吗。我关掉吹风机,摸了摸春雄的大脑袋,他也点点头发出顺从的声音。但是既然我都愿意做做样子给其他动物看,为什麽不能为了春雄偶尔勉强扮演一下尽责的……说来我们到底又是什麽关系呢?理解彼此孤独的异乡客,那好像没有什麽责任问题啊。「等我忙完再看看好吗,如果可以我再去找你。」他摇摇头,站起身开始穿衣服。「不用啦,我知道你不想。那就明天晚餐见罗,晚安。」都不知道是谁在体谅谁了。当他起身要离开时我抓住他的尾巴将他拉到身旁,轻轻按下他的大脑袋,用鼻子碰了碰春雄的额头。「十八岁生日快乐,大笨狼。」哈,又脸红了。他也用吻端碰了碰我的脸颊作为回应,再次道了次晚安,便摇着尾巴离开我的房间。我伸个懒腰,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好吧,该从哪里开始呢。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突然,灵感乍现。那就用这个标题吧─致,孤独的我们。
「……春雄不但获得了切里顿学院的青兽Beastar推荐,而且已经在大学交到朋友了喔,还就介绍给我认识呢,以前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是父亲的。春太郎也快回国了,或许之後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吧,顺便邀请星风好了,好啦杏希也可以一起来,我才没有讨厌她呢。说到这个,你应该还不知道春雄和星风好像在交往吧?不,如果是你一定也早就发现了,只有我看不出来。如果是你,应该知道要怎麽做比较好吧……嗯?原来伯父已经来过了啊,每年都会提早一天前来避免我们见面尴尬吗,已经十八年了啊。唉,抱歉我也不想弄得那麽僵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啊,小春,你告诉我怎麽办才好啊,我好像怎麽做都不对啊,不管是家人、社会大众、评议会,所有人都对我不满意,现在甚至没有人愿意再叫我的名字了。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如果你还在,我们一定会是幸福的家庭对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好想你啊,小春……呜……呜……」我的眼泪滴在於墓碑前的盛开的薰衣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