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奥德莉所料,纳尔逊对他新迎娶的妻子并不重视,婚房里并没有任何喜庆的婚典装扮,亦没有人长期居住的痕迹,陈设摆饰说明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
奥德莉盛装打扮,妆容Jing致,一袭华丽的洁白婚服站在房间里,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侍女将她送到此处便离开了,没有任何叮嘱,也未派人看守,但奥德莉听见她们在门外落了一把锁。
听见侍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试着推了下门,却纹丝不动,只听见门外重锁弹落在门板上发出的沉闷撞击声。
她被关起来了。
银质花瓶立在窗前案桌上,窗外圆月高悬,夜色深浓,几只新鲜的花枝浴在月光下,鲜嫩的花束散发着浅淡清香,沾着水珠的花瓣上反射出幽微辉光。
为了穿进身上这套婚纱,奥德莉节食了大半月,今日从一早便为婚礼准备,已一日未食,此时饥肠辘辘,饿得头晕。
房间里能入口的东西除了水果就只有红酒,她从桌上的银盘里捡了几枚水果果腹,又褪下繁重内衬和紧得挤压着内脏的束腰,稍加整理,穿着轻便地在房间内寻找着任何能够防身的东西。
即便奥德莉此时需要扮演安德莉亚的角色,她也不愿真的和纳尔逊那个老头上床。当她看见纳尔逊张满脸皱纹的脸,就能自主联想到藏在那身华服下的皮rou松弛的身体,一想到要和这样的男人上床,简直令她泛恶。
斐斯利家即便是客房也奢华非常,大小共有三间房,房中摆设应有尽有,可她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桌上果盘里装着梨,却不见一把削皮用的刀具。
她举起烛台,起身走到镜子前,本想试试看能否敲碎镜面,透过镜子,却忽然发现安德莉亚和她长得极为相似,长眉挺鼻,一双蓝目,典型的卡佩家族长相。
但有一点不同于卡佩家族中的大多数女子的样貌,那就是安德莉亚的发色很浅,奥德莉本身为银发,在家族中极其罕见,先前在大殿中,头发盘在脑后她未曾注意,此时在昏暗光线下,安德莉亚的发色看上去和她几乎一样。
可她记得幼时的安德莉亚分明为一头金发。
只可惜安德莉亚身体虚弱,比她更甚,厚重脂粉也盖不住她的苍白肤色,脖子上青色筋脉隐隐显现,方才仅上个楼就乱了心跳,令奥德莉不由得担心自己会不会随时再次离世。
她捂住胸口,轻咳了一声驱散喉间的痒意,又皱着眉试着握了握拳头,软弱无力,觉得靠自己赤手撂翻老头的可能性不大。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婚礼上,新郎一般都会在最后离场,奥德莉在门把上挂了个唤佣仆所用的铃铛,而后将烛台握在手中,靠在床头闭上双目,打算养会儿神,思索着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可几近一整日不曾休息,这具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很快,奥德莉便不自觉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安格斯的地方。
那是城中最大的一处角斗场,角斗士大多是角斗场的老板从交易所买下的奴隶,还有一部分是监狱里自愿申请参加的死囚。对于他们来说,在集市被绳索痛苦地吊死,不如在最后自由一回。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贵族平民奴隶,可就算是奴隶也有高低之分。在奴隶交易所中无人愿意买下的货物可以说没有任何价值,他们便被奴隶主们称之为蛮畜。
往往如同附赠品一般被赠送给某些大客户,譬如人口需求巨大的角斗场。
而拥有一双异瞳的安格斯,便是蛮畜的一员。
奥德莉见到他时,他就站在角斗场中,体格瘦小,满身脏污,乍一眼看去和其他奴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而当他抬眼看向你时,就会发现他长了一双异瞳,一蓝一金,而那双异瞳,便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原因。
海瑟城北临深海,南连密林,密林之南,又是一望无际的海水,是一座物资丰富的名副其实的海上城镇。
第一批行船到达海瑟城的先祖如今已无法考证,但在这漫长的、不知源头的历史里,有着一个流传了数千年的传说海瑟城里从前生活着怪物。
它们不仅拥有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智力,甚至还能幻化成人形。平日里,他们便隐匿在人群之中,伺机捕杀人类。
幻化之后,他们的外表与常人无异,唯一可以辨别的,便是他们两只眼睛的颜色不同。
这传说代代流传,千百年来无一人见过怪物,但因此枉死的异瞳之人却不少,根深蒂固的偏见早已无法纠正,异瞳也就成了众人眼里不详的象征。
角斗场一月开两次,第一次人与人相搏,一场三十人,只有一人能活着从场里走出来,可就算赢了,等待他的却是下个月的人兽角斗。
猛虎、雄狮,能存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可一旦胜利,奖品会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一纸赎身令。
那意味着,获胜的奴隶从此以后便能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