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打轮并线, 问:“在那上班啊?”
“嗯。”
“你是警察啊?”
“嗯。”
司机笑笑:“我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像个警察。”
祈铭没再应话,莫名的焦躁感笼罩全身,令他无心与陌生人多语。不过爱聊天是出租车司机的标配, 一听祈铭是警察更是来了兴致,夜班积累的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哎呀现在这警察不好干啊, 到哪都得有执法仪跟着, 一点错不能出!我上次拉一东湖分局的,上车就打电话跟那骂,好像是被投诉了还是怎么的, 给停职了,委屈的要命, 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说着说着哭的稀里哗啦的……”
司机在那噼里啪啦的说着,祈铭充耳不闻。车窗外行人稀疏,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过这场雨似乎下不透,总感觉胸口压着什么东西似的,憋闷。
平时车能开到市局门口,可今天刚过了步行街那个口就不让拐弯了。拦了路障,一看就是要确保局里的车在即将到来的早高峰时期通行无阻。付完钱下车,祈铭撑起伞走到指挥行车的辅警身边,问:“有临时行动?”
曲廉认得祈铭,抬了抬雨衣压着的帽檐,解释道:“不是,这不下暴雨,郊县有几处山体滑坡么,抢险指挥中心建在市局了,市区县领导们正陆续往过赶呢。”
“什么地方?”
“说是兴安县那边。”
兴安县?祈铭的耳边顿时响起鸣音,握在伞柄上的手紧紧收拢——那不就是之前去出现场的地方?罗家楠他们天天都在那边的县道和盘山公路上跑来跑去呢!而且临时成立抢险救灾指挥中心了,想必情况并不乐观!
“甭担心,应该没你们技术……”曲廉话还没说完,却发现祈铭人已经不见了,他刚站着的位置,滚着把黑色的Jing钢骨架雨伞。
冒雨一路跑进办公大楼,祈铭急匆匆奔上三楼,想着找技侦给确认下罗家楠的车载GPS定位。就算是住村里电话也该打的通,可实际上怎么打都不在服务区,弄得他心里毛的跟长了草一样。
其他楼道都冷冷清清的,就三楼技术部这边热闹。满屋子的人,有一半祈铭不认识,认识的那一半叫不上名字。可叫不上名字也得找罗家楠的车,冲到离着最近的一个技侦工位旁边,他急道:“给我定位辆车!”
“啊?”这技侦是临时从分局抽调来的,根本不认识祈铭,看他一没穿制服二梳个马尾三没挂工牌完全不像个警务人员,不由皱眉斥道:“你谁啊?怎么混进来的?这是警务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祈铭急了,嗙当一拍工作台:“我是这的法医!”
“法医?没看这抢险救灾呢,法医凑什么热闹!”技侦不甘示弱,蹭一下站了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没祈铭高。
幸亏技术部老大侯处就跟旁边站着,一听这边吵吵起来了,赶紧回手轰开年轻气盛的小孩:“干嘛呢这是,去去去,你上那边那台机器盯着去。”又转头看看头发上还往下嘀嗒水的祈铭,不由瞪大了眼,“祈老师,你淋着来的?”
然而祈铭连人家姓什么都想不起来,又替罗家楠担着心,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顾不上客套:“赶紧给定位一下罗家楠的车在哪,我这一宿都联系不上他!”
“车牌号?”侯处并不介意他的失礼,直接把键盘拎起来捧在手里。
“E86520。”
侯处迅速输入车牌号,转头看向屏幕,突然觉着有什么不对——这是……猝不及防被塞一嘴狗粮?
很快,登记在系统内的GPS信号被卫星捕捉到,但由于信号强度较弱,不能准确定位车辆所在地,只能大致给出一个偏差为方圆几百米的范围。然而看着屏幕上那条黄绿交错的色带,祈铭的心猛然沉底,一股寒气夹裹着难以抑制的恐惧感腾的从脚底冲上头顶——
不会吧!罗家楠的车被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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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抢险队的车从市区到发生山体滑坡的地区,一路上祈铭的脑子完全是空的,手指却跟上了发条一样,每隔五分钟就自动拨打一次罗家楠的电话,可始终打不通。吕袁桥的也打不通。陈飞的倒是通了,但那边只是一个劲儿让他“放心放心”,结果令他更加不安。没敢让高仁跟着,毕竟他还能咬牙忍,那孩子到单位得知发生了山体滑坡,联系不上吕袁桥完全慌了神。
雨下个不停,车队走走停停,给祈铭急得恨不能自己下来顺着盘山公路往上爬。这次暴雨导致全长二十多公里的盘山公路上产生了四处山体滑坡及一处落石带,而且由于水量还在不断堆积,其他路段的安全也不能保证,距离第一处滑坡带还有两公里的位置,车队暂时停止了前进。
现在祈铭是谁也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下车走。赵平生负责到一线指挥抢险行动,眼瞅着祈铭拽开车门下去了,赶紧窜下车把人往回拉。
“祈老师!现在前头还危险着呢!不定哪段又滑坡了!”
祈铭几乎是在咆哮了:“土层一旦埋过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