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家羲开车和云少锋回了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云少锋先开门进了屋,危家羲跟在后面,抬手开了客厅的灯。前者走到沙发跟前坐下,颀长的身子陷在了抱枕中间。后者则走近了一些,但有些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坐到他身边去。
“你……”犹豫再三,危家羲坐到了茶几旁边的椅子上,试探性地开口,“会用手枪的吗?”
云少锋的身子缩了缩,但没有回答。危家羲便只是静静坐着,看着他。
“……我不知道。”良久,云少锋才小声回答。
“不知道?”危家羲轻声重复。
“嗯……”云少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六年来,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和枪有关的东西,可是刚才……”
“而且也六年没有和人打过架,是不是?”危家羲神色逐渐变得复杂。如果是以前的少锋,他丝毫不会觉得意外,甚至连他打架都未必能打赢少锋。但眼前这个高高瘦瘦,文静沉默的少锋,失了忆的少锋,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一枪即中。
云少锋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他,“刚才的一切,真的都是本能反应。”
真的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云少锋的前半生没少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如果不是真的呢?如果少锋……在隐瞒什么?
见危家羲一直没说话,云少锋抿了抿唇,“你觉得我在骗你,对不对?”
危家羲愣了愣,连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少锋。”
“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你我有什么好处?”云少锋在沙发上坐直起来,一瞬不错地盯着危家羲的双眼,“这六年来,我每天都在想我的过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我沦落到一个人在加拿大苟且偷生?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个杀人犯,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是又不能死,所以才被判了终身流放,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家人朋友。你问我为什么会用枪?为什么会打架?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吗?”云少锋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双眼泛红。
危家羲吓了一跳,连忙坐到沙发上,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不开心的。我只是……担心你,好了,我不说了,你不是杀人犯,你是个好人。”
云少锋垂下头,轻轻靠在他怀里,一声不吭,但没有哭出来。
“现在知道,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其实我很开心。”危家羲勾了勾唇角,“你肯定不是个坏人,放心吧。”
云少锋稍微抬起了头,看他一眼,“你怎么能肯定?”
“保护坏蛋,是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才会做的事,”危家羲耸了耸肩,“蝙蝠侠是不会对坏人手软的,所以,你可能以前是罗宾?所以会打架?”
云少锋这才被他逗得重新微笑起来。
忠仔的病过了两天就好了,危家羲终于可以享受他被拖了两天的休假。
适逢礼拜六,街上到处都是人。危家羲不想外出,本打算在家睡个昏天暗地,然后打会儿机,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在大中午接到了程杰燊的电话。
“用不用这么急啊……”危家羲挠着头走进酒吧,见程杰燊正坐在吧台前,背对着入口。
他仍然是同一套休闲西装,见危家羲来了,抬手叫酒保开了瓶啤酒,递给危家羲。
危家羲喝了一口,环顾四周,“你们CIB真是,挺神秘的,”这种时候的酒吧里自然没有客人,连服务员也没有,椅子都倒扣在桌面上,地板上有刚刚拖过的水渍,“日光日白(大白天),约在酒吧?”
“这里的老板和我有点私人交情,比较好说话,”程杰燊也喝了口啤酒,“最近和云先生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危家羲看他一眼,“你叫我出来,应该不会是关心这个吧?”
“那当然不是,”程杰燊笑了笑,“喜爷怎么说?”
“他说,不会放任警察扫荡整个黑道那一天到来,”危家羲回答,“应该会做事来阻止红盛,你可以放心,不用着急。”
“他这么对你说,不一定真的会这么做。”程杰燊对喜爷一直保持怀疑态度。
“那我又不这么觉得,”危家羲将啤酒放到吧台上,“红盛已经将爪牙舞到了另一个区,抢了新青几乎一半的街头毒品生意,还一副不打算收手的样子,这么猖狂,谁能忍?”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程杰燊忽然问,“‘捧杀’?”
危家羲想了想,“好像是,过分吹捧,以达到抹杀的目的?”
“差不多,”程杰燊点了点头,“对于新青而言,这个可能就是他们反击的方式。”
“什么意思?”危家羲皱起了眉头。
程杰燊叹了口气,“上一个星期,红盛新开张了起码有八间铺头,每一间都舞龙舞狮鞭炮烧猪,有多大就搞多大来庆祝,一查下去,却发现有过半数龙狮队背后有新青的资金支持。”
“你的意思是,是新青在故意放大红盛的影响?”危家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