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没有回大宅,而是按着程拙砚的吩咐往湖畔别墅开。
他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手臂微微放松了些,却始终舍不得放开手。
睡着的人总是很重,她这样沉沉地压在他胸口,反倒让他产生了一种异常满足的快感。
他等待这一刻有多久了?
这样真实的拥抱,不再是梦境,不再是幻觉。
这么久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他本来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许丞和Noah,可是突然觉得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在这一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他不想去管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了,舒尔茨家也好,夏家也好,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他甚至也不想再报复谁了,只要这个人陪在身边,他就无比的满足。
他只愿这车永远不要停,愿她能一直这样睡在他心口。
"离开了这么久,你还是先回家吧,"程拙砚压低声音跟坐在副驾的许丞说,"回去看看你太太和孩子,明天再来见我。打个电话给Noah,叫他也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许丞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看见后座相拥的身影,又赶紧坐正了,"那我先回去。先生也好好休息休息,你脸色不太好,还是也让周医生一并看看。"
"嗯。"
程拙砚闭上眼,低下了头,前额搭在谢情头顶上,却又怕惊醒她,只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头发。
他大概也病了,头疼得很厉害,太阳xue突突地跳,还有一阵阵的心悸,应该是疲劳过度的前兆。
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也许自从那一次车祸以后,就没有了吧。
谢情一直睡着,又或许是醒了却懒得应付他,总之一直闭着眼,直到被放到大床上去,也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周医生早就候在楼下,他们进了门就拿着箱子跟着进了卧室,待程拙砚把她放下,才走上前去检查:"小谢,我是周医生。你烧得很厉害,我替你看一看。"
谢情木然睁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又闭上了眼。
"我在隔壁。"程拙砚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他其实很想留下,却也知道要徐徐图之,就像许丞说的,总有捂热的一天。
谢情的病情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太累加上心事重重,吃了退烧药,休息过来就会好的,因此并没有花多少工夫。
检查完毕,周医生取了带来的药交给女佣,就收拾了东西,到隔壁卧室去找程拙砚回复。
他刚洗了澡出来,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半shi着头发,平时的威严感就少了许多,难得的显出些轻松和气来,让人想起他也不过是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男人而已。
"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一是累了,二么..."周医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措辞,"也许是有些什么Jing神上的压力?"
"嗯,"程拙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想起了往事,目光停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她第一次到我身边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烧得不省人事...用药了么?"
"吃了退烧药,睡了。以前交代过没事不要用含有镇定作用的药,所以只是普通的扑热息痛而已。"
程拙砚的头又是如同钝刀锯过一样的痛。他忍不住捏了捏紧拧的眉心,说道:"我似乎也是病了,近来累得厉害,也许倒需要依靠药物睡一睡。"
周医生这些年很得程拙砚的信任,医术高明且在医疗界熟人多之外,做事严谨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当然不会轻易给他开安眠药,坚持让程拙砚躺下,仔细检查了很久,又想了想,问道:这一趟回中国,有没有病过?
没有。偶尔头疼罢了,并不厉害,休息过就好些。
周医生又听了听心肺,才终于点了头,"初步看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应该歇过来了自然就好了。这一两年来,你总是思虑过重,始终不肯好好休息,才会这样病来如山倒。如今谢小姐回来了,去了一块心病,还是尽量放开胸怀,才能走得长久。"
"许丞也是这样说,"程拙砚闻言笑道,"好,我歇一会儿,辛苦你了。"
周医生就带上了门出去,程拙砚也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抗拒这种无措的、让他无法控制思维的昏睡;他需要对情势和身边一切事务有绝对的把控。
可是今天他一想到谢情也这样安安稳稳地睡在隔壁的房间里,居然就真的心头一松,安然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冗长很冗长的梦。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似乎回到了年纪很小的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去莱茵河畔的公园里玩。他的视角很矮,应该还不到上学的年纪。春日的公园是很美的,树林里有许多的小花儿和蒲公英。他就像所有其他的小孩子一样,摘了一枚蒲公英,鼓起腮帮子用力的一吹,看细小洁白的小绒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