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贪慕财权,你嫌恶他不像其他孩子的父亲一样拿得出手
可你吸着他的血长大。
你见过挤在小吃摊旁,搬着塑料凳写作业的孩子,依偎在母亲油腻的围裙下,依偎在油烟和嘈杂人群之下。
而你躺在这里,还有一间画室。
这些就是你父亲在床上与女人兴许还有男人滚来的。用你最嫌恶的方式。你在闲暇时候思考超人思想与纳粹思想的继承关系,你隔着落地窗看雨而不是流离失所,这些就是你不太干净的、永远没机会牵着孩子的手在公园晒太阳的父亲为你准备的。
你轻视所有人吗?
你认为。他们陷入愤世嫉俗的情绪,在谩骂与对同胞的侮辱中达到精神高潮,又因人造商业思想的泡沫成品而抱成一团。你感到无聊枯燥,你愿意离群索居。你喜爱孤独?不是。没有人天性喜爱孤独,孤独是人类的绝症。从石器时代起,人类就在努力抗争这一点。你不过是没有遇到知己。
知己,知己,知者莫过己。
我不想再动一下,我知道我已经躺了三天。
也许是五天。
体液已经在身上干涸,散发难闻的味道,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5)
那天是我十四岁生日,我在烧得半死的时候睁开眼,窗外即将大亮,床头灯昏黄黯淡。
枕头上多了个人,形貌与我肖似,睁着眼睛淡漠地看着我。
是个少年。
他说他与我同龄。
他说他与我同名。
他说:凡是能够在私人或者公共事务中行事合乎理性的人,必定已经认识到了善的理念。
他说:宇宙的本质是虚空,你应该也会这么想。
(6)
他说:你好脏。
他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进浴室,冷的水浇下来,浇在病态的异常燥热的身体上。我猛然打了个哆嗦,透过水流费力地睁眼看他,我想:他是谁?
对于他是谁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一个很好的解答。
因为他说:我是全洳,我是你。
(7)
他吻我的唇。
什么感觉?他问道。
我说:毫无感觉,就像上唇碰下唇。
(8)
我很怕与他交流。
我试着杀死他,但刀刃没入身体并不会流血。
他简直像我肚里的蛔虫。
我所有的卑劣想法,不论多么隐秘肮脏,他全知道。
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9)
那女人与父亲结婚了。
无法阻止。
李树来找过我几次。
他是个非常别扭的人,一方面被那女人调教得媚态十足,在床上简直是十足的男妓;另一方面在同龄人群体里(尤其是学校里)却竖起温和干净的形象。
他似乎半点不怕我这个便宜妹妹在学校散播什么,寥寥几次在甬路打个照面,甚至停下脚步来同我说了几句话。
学习怎么样,快中考可能有点压力,有好好吃饭睡觉吗
他的同伴讶异道: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他颇为得意地(不知得意之处何在)摇摇手指:ever.
他来找我,看到暂且称另一个我为冒牌货看到冒牌货时讶异地说:原来你是双胞胎。
冒牌货略带讥讽地看过来。
我说:不是双胞胎,是堂兄。他家和我家关系不太好,不要告诉我爸。
李树点点头,他再次皱眉看了一眼凌乱的满地衣物。
冒牌货只穿着一件衬衫,下身毫无顾忌地裸露。
李树别过脸去。
我与冒牌货眼神交汇,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他我发誓我绝不会有这样恶劣的时候他拖着长长呵欠走回卧室,咔哒一声落了锁。
李树咳一声:你们一直这样么?
(10)
李树似乎真的将我当成了妹妹。
我不知道他先前有没有关系热络的朋友玩伴,可他现在除却课业时间,几乎时刻往这里跑。
乃至有次兴致勃勃地打量客厅:这里好像还能放一张沙发床,这样有人过夜也能啊,不是说我要在这里但假如你同意,我也很高兴。
我到洗手间冰了冰脸,冒牌货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说:他太聒噪,而你我需要独处。
我看着镜上浑浊的、干涸的半透明斑点,回说:聒噪倒是算不上,但很讨人厌。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又笑:但不坏。凶狠的时候骇人,昨天刚刚警告过我不要做畜生事。
在学校里有次看到李树放空地看着不远处几个女生,眼神里流露出近似痴迷的向往。
他爱谁?他想要谁?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无法聚焦在某个具体的人身上。
那群女孩子注意到他,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