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照夜,曾叫多少人胆寒的名号,然而真正亲眼见过的人不算多。
一来没几个人能逼得夜阑祭刀,二来真正见过这刀的人都死在刀下了。
阮照秋不知道这些,她听明白了这刀名的机巧,微笑着抬眼看夜阑,"名字好听。"
热闹的街道上处处流光,有些映在她眼底,照出些细碎温情的光华。
夜阑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笑着回应,"嗯,是好听。"
游鱼灯过去了,后头跟着老大一群半大小子嬉笑大叫这跟过去,夜阑怕那些孩子冲撞了阮照秋,护着她往墙根处走,"姐姐就在此处,等我一等。方才瞧见有个糖人摊子上有人做了个美人糖,竟有几分像你,可不能被别人买去了,待我去弄来。"
阮照秋心底一甜,笑着点点头,"去吧,我等你。"
"等着我,千万别走散了。"他又说,莫名有几分郑重的味道。
"傻不傻?此处离云武大街又不远,真散了我先回家等你就是。如今我也有些自保的手段了,别担心。我就在此处等你。"
"一定等着我。"夜阑退后几步,深深地看着她。身后的灯勾勒出他利落流畅的下颌线,给一袭红衣加了一道柔和的金边。
夜已是深了,他背着光站着,叫人瞧不清面上的神情,阮照秋笑着看他,"快去吧,买个糖人罢了。快去快回,我一定不走,等着你。"
"嗯,我快去快回,等着我。"夜阑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红衣少年的身影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chao里,再看不见。
阮照秋站在原地,面上笑意盈盈。
京城的上元节依旧冷得很,她站在这料峭寒风里,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像是少时随母亲和亲友家的女眷们往梅山的温泉去,浸在一汪泉水里,泡的骨头都暖洋洋的。
糖人还没买来,心里已经甜了。
身后有人走近了,熟悉的嗓音凉浸浸的,带着笑,"小娘子,怎的一个人在此处?"
阮照秋面上仍带着笑,望着满街灯火,头也不回,"相公替我买糖人去了,我等他呢。"
身后的人轻笑,在她身侧站定了,捏了捏她的手,"站了多久了?手比我都凉了三分,也不冷?"
"不冷,"她笑着转过头来,望着来人的眼睛,"司珀,上元佳节,祝你一年顺遂。"
"多谢,承你吉言,今日能赶过来,的确是顺遂。"
司珀不似夜阑体热,此时站在冷风里,披了件宝蓝色洒金斗篷,风领镶了一圈细绒滚边,衬得他面白如玉。
上元灯火热闹地照在他面上,叫他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苍白鬼气,瞧着像个温文的富家少爷。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的在风里站了一会儿。
夜又深了些,大呼小叫的孩子们被领回家了,热闹减了些,夜阑竟还没回来。
阮照秋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不详的念头渐盛,想起他今夜行事较平日里急躁,难道竟是...
忽而肩头一沉,原来是司珀解了斗篷搭在她肩上,"我身上凉,就不抱着你了,披件衣裳挡挡风。"
"嗯,好。"她应道,仍望着街道。
"回家吧。"司珀又说。
街上行人渐少,能看见对面不远处的确有个老丈在做糖人,阮照秋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司珀说,"夜阑还没回来,我去问问。"
司珀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语气轻柔,哄孩子似的,"回家吧,回家同你说,好么?"
"我要去问问。"她说着解了斗篷要还给司珀,被司珀一把按住了,"还穿着吧,夜里凉。我陪你去就是。"
两人便走到那糖人摊子前头。
老丈一见这两个人富贵打扮,心里高兴,笑得满脸皱纹都聚在一处,吉利话胡乱往外冒,"过年好啊,给两位道喜啦,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呀。"
阮照秋谢过了,郑重问他,"方才可有个红衣少年来买糖人?身形高挑,长得极俊的。"
老丈想起来,"有的有的!哦哟,老头子活了快七十年,倒头一次见着这样俊的孩子,可是你家...呃..."他本想说相公,瞧见司珀同她举止亲昵,又改了口,"...小兄弟?"
他说着又从做糖人的箱子里拿出个物事来递给她,"喏,他说若有个小娘子同一个冷...冷面郎君寻来问他,便叫我拿这个给你。"
阮照秋接过来看了一眼,心头一酸。
是个美人糖。
相貌同她却有几分相似,只是瞧着还是个小姑娘,肩头上窝着只火红火红的小狐狸。
是那会儿他们在祁山初识那阵。
阮照秋握着糖,定定站了一会儿,眼里涩涩的,心里也是。
老丈看她神情,方才兴冲冲的劲儿下去了,渐住了嘴。
司珀站在她身后,又轻声问了一次,"回家么?"
这回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