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算了吧。
一个月以后你说不定想杀了我,还重新。
宋意情听见韩异廷的话,没有多入戏,即便他不像蓄意表演。发现未婚妻全然忘记自己,韩异廷表现得可谓相当稳重。可她与他并无情谊积累,无法感同身受,亦做不到应答。但她不会这么说,反而睫毛扑闪,像是对他所言动了心,抿出一丝极力接近端庄大小姐的笑容,回答:去看礼服吧。
韩异廷却未松开,依旧紧紧攥着。
宋意情蹙了眉,语气中生些不满:不走吗?
他终于松开桎梏,让她微微低头,在门童的搀扶下下车。
打过电话通知,店里早早地就将客人清空,专注于服务这位宋三小姐。裁缝站在大厅迎接,一干瓜果糕点摆桌上,墙边燃着淡淡的熏香。木制混着花香的调,有些茉莉的气味,不算浓烈刺鼻,还有驱蚊功效。从大理石隔断门步入第二个房间,才是真正试衣服的地方。
人台上搭着几块布料,用大头针钉住,桌上散开的是大张打版图。在宋意情赶到前,她们正忙着做别的顾客的订单。
宋意情坐下没多久,几个伙计将她订做的衣服推出来,躬身道别后出门,顺便拉上遮挡视线的窗帘。
这是婚纱。裁缝先将那布满蕾丝的长裙推到宋意情面前,它像一片白色的绣球花,裙摆不如想象中蓬,层层堆叠的纹路似高山吹雪,领口仍是盘扣的设计,脖子处搭着两串珍珠做点缀,头纱长至膝盖。考虑到九月份的天气还未彻底转凉,裙子做成三分袖,配以同样材质的长袖手套。
宋意情在婚纱周围踱步,提起那层纱,它柔得像水,不注意便从指尖溜走。她摸到内衬,怕蕾丝扎人,却只触到一层平整光滑。
裁缝将剩下的也推出来:三件旗袍,还有两套袄裙。
这么多。宋意情感叹,不就结个婚,怎么玩得像换装游戏。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韩异廷解释:婚礼流程复杂,要辗转四个场合,不同时候更换不同的礼服,这都是你当初要求的。
总觉得原主十分重视这场婚礼。
宋意情转回身,又仔细审视一番韩异廷。难道说,她如此爱他吗?
从相见到现在,她感觉得出来,韩异廷的注意一直落在她身上,一举一动都可谓是体贴入微。下车到店内的几步距离,他用手帮她遮阳;小厮端上来的茶饮,他先递给她;宋意情看婚服时,他也不会事不关己地坐下,而是站在身后陪同,又不发表任何个人意见。
她轻轻摸了摸那手套,可以想象在教堂中,婚戒套上去的样子。
你喜欢吗?她背对着韩异廷问。
但他知道是在问他,回答: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宋意情不置一词,她打量裙子的同时,玩弄食指上的戒指。比指粗的黑玛瑙嵌入白银座托,手指自然垂落时总觉得会掉下去。她转动两圈,一个不慎,果真滚入nai白色的毛绒地毯。
宋意情刚刚低头,韩异廷已弯腰捡起。
小心。他抬起她的手,将戒指戴回去。
指尖微热,传递到皮肤,她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忍不住抽手。他动作顿一下,轻轻放开她,双手悬在当空,有些怅然。
宋意情知道,韩异廷总会下意识与她做些亲密的互动,像普通的未婚夫妻那样,可又担心惊扰到失忆的她,在其中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克制。以前的他们是否相爱,到了什么程度,她一概不知。只有刚刚微妙的触碰,她才终于觉得,眼前的男人像个真实存在的人。
不是角色,不是虚构。
先试试合不合身吧。裁缝见宋意情对款式毫无异议,提议上身。
你先换衣服。韩异廷见状,眼神从她微缩的指尖收回,转身撩起门帘,到屋外等待。
她目送他出去,却觉得他的背影不似来时那般英挺。
宋意情对这些仪式感的着装并无太大要求,提不出多少Jing细的意见,况且里子换了,身体还是同样。每件换上都很合适,没有需要调整之处。裁缝不仅仅负责制衣,还早早就帮她规划好了妆容和造型,递过来设计图纸。宋意情也很满意,便让她继续这么做下去,该缝合的缝合,该锁边的锁边。
虽只是试衣服,但六套礼服更换下来,耗费的体力不少,再加上略作点评和考虑饰品搭配的时间,等结束已至下午。
有这几个小时的接触,宋意情对韩异廷略有熟悉,逐渐习惯他的陪同,送她回家的车上便没有中午那么尴尬,两人偶尔还会对街边事物议论上一句,气氛融洽。或许相当于她用行动接受了那句,我们重新开始。
车子开过一个路边的公共电话亭,里面空荡,无人使用,却激起宋意情的回忆。
那个神秘的电话号。
总将电话簿拿在手中研究,她已经可以背下那串数字,扭头问韩异廷:我忘记你的电话号码了,可以再给我一个吗?
韩异廷手边无纸,先给她念了一遍警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