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蚊虫聚集,如珠给房间里点了蚊香,搁在角落。拧成盘的东西袅袅地冒着青烟,熏出一股化学制成的香,别说是蚊子,就是宋意情闻到都有些恹恹,心里升起股子烦闷。她刚刚钻到桌底找东西,出来后烫卷的头发乱糟糟的,又不敢直接用梳子,怕散得太开活脱脱蓬成只卷毛孔雀。一对耳环在梳妆台上搁着,吊坠切割成扇叶型,大片的红色珠宝原以为是玉髓,观察到表面细微若无的纹路,才发现是玛瑙。更不起眼的上方,扣入耳洞的连接处嵌着钻石,举到阳光下,七色斑斓。用手指比对,钻石约莫有两克拉,却只沦为点缀,玛瑙的陪衬。
宋意情翻证据时无意看到,出于对漂亮首饰的喜爱,她暂且停下正事,将它们取出来放到耳边比划。这一拨弄才注意,宋意情的梳妆匣中满满当当全是玛瑙,将各类珠玉宝石都挤到一边去,像个收集大户。
许是她对房间尚且不熟,这里摆设太过复杂,她再翻找后没能发现更多线索。有那窃听器限制,宋意情还不敢做太大的搬动,容易惹来怀疑。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她制定计划,如珠每日会来清扫房间,时间不固定,她可以趁她挪动物件时仔细观察,省时还省力,每日一片区域,早晚能搜完。
但她也不是一无所获,书桌上的匣子里,她找到本电话簿。
宋意情想,至少从她所了解的剧情看,祝娴对她并无恶意,只是其中藏有尚不清楚的内幕。既然确认祝娴不是凶手,何不干脆先找到她打听点情况,兴许能够让事情变得简单不少。这电话簿里写满名字,没想到原主的交际这么广,甚至有街上豆腐摊老板娘的地址。她翻翻找找,未见祝娴,倒是在最后一页看到一行电话号码,被打上特殊标记,没有署名。
祝娴和宋意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这么重要的数字,也许就是她的电话。
无论如何这是个线索,宋意情应该打过去看看。
她拿着本子走下楼。
宋夫人穿着件藏蓝色纱袖连衣裙,胸前坠着串珍珠项链,斜靠在沙发上看书。翻页时手腕的翡翠镯子轻轻撞到木扶手,清脆声响如同风铃。丫鬟正挑出一缕头发,拿犀牛角木梳缓缓顺着,往发梢擦些保养的油,直到头发乌黑发亮了,再换一缕继续打理。听见宋意情下楼,她合页抬起下巴:下来作甚?
想打个电话。宋家公馆足有三层,外围是花园,前方还有喷水池,继而才是正门。如此大的地界,宾客来访都需将车子开至楼下,宋意情最熟悉的却仅是她的房间那一亩三分地,出来时倍感陌生。好在她适应能力倒是快,起初那股寄人篱下的不适慢慢消失,虽无法完全当做自己家,至少是个住处。
宋意情知道旋转号盘电话机如何用,没让佣人上来帮忙。她拿起电话时,看见宋老爷的贴身管家提了袋东西走出门,宋夫人唤住问他要去何处,他躬身说了个地方,距离太远宋意情没听清,宋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冷着脸将他打发走。他起身时注意到宋意情的目光,又对她恭敬地笑笑,而后出门。
在宋意情的印象里,总觉得剧情片里的大管家应当都是满头花白,对家中诸事如数家珍,深藏不露,爱说些俏皮话,温和的外表下有双锐利的眼神,警惕得如同夜里的猫头鹰,偶尔还会露出宛如主人般的威仪。可宋家的大管家年岁不过四十多,衬衣外套件米色格纹马甲,步伐沉稳,比她想象得年轻风雅。他身上肯定藏有线索,得探听一番,但不是现在。他这样的人城府太深,冒然前去搭话容易暴露,宋意情决定先从旁了解他一些。
以后再说,她先拨通电话。
没过多久便被人接了,却不是宋意情所期待的祝娴,而是个男音:您好,哪位?
宋意情听过家中佣人接电话,他们会先自报家门,再问对方是哪位、找谁,这开口不说身份直接问的,基本都是主人家。宋意情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子哽在喉咙,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祝娴是家中独女,没有兄弟姐妹,这声音年轻,更不像长辈。
这不是祝娴,亦不是祝家。
对不起打错了。多说多错,宋意情还不敢冒然与陌生人谈话,总怕做错一件事加速死亡进程。
直接撂下。
她拿起电话簿,再仔细看这个号码。
那这到底是谁呢,值得她刻意标注出来,却又不写名字。绝对是无可顶替的人。
宋意情正百思不得其解,往前翻两页,终于在一串名字中找到了祝娴的号码,后方标注着新家。怪说不得前几页翻不到,应当是祝娴搬过一次家,原来的电话号作废了,宋意情划掉后又记下新的。闺蜜的电话总是倒背如流,她或许早就记住,每次根本不需要查,直接拨打,所以这页没有反复打开的折痕。
她再给这个电话打过去,又被接了。
祝公馆,请问是哪位?
这回没错。宋意情抬手托起话筒,宋夫人又靠回沙发,呷口略带苦涩的咖啡。哪怕加了方糖,舌上也是擦不去的滋味。咖啡在浅口骨瓷杯中摇摇晃晃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