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全都是谢大人自己的功劳。”
何方被谢昭这么一说,努力压下快要上扬的嘴角,咳了咳嗓子,下一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瞪了谢昭一眼:“谢大人这是哪里学来的拍人马匹的说辞?”
他哼了一声:“谢大人要记住,我可不吃这一套。别以为说些好话我就会待你好一些,若是你犯了错误,我可是要第一个告到圣上面前,让他撤了你的官。这样一来,你可就要背着包袱回江南了。”
背着包袱回江南?
谢昭暗想,我还巴不得您这么做呢。
江南多好啊,江南可比京城好多了。
要说这些日子谁最头疼,那可非窦舜莫属。
御史台绝大多数御史虽然也会弹劾人,但好歹会顾忌着一点弹劾之人的身份地位。在过往几年,唯有何方谁都不怕,皇帝犯了错他都敢指出来,皇帝之下的其他大臣犯了错,他自然更加直言不讳。
一个何方就够窦舜头疼,现在又多了一个谢昭。
每到朔望朝的时候,这两人你一唱我一喝,气势汹汹地揪出了许多犯错误的官员,上到丞相下到县令,官不论大小,反正有错就指出来。
因此一到初一十五,一些往常曾做过亏心事的官员参加朝会时都抹汗抹个不停,深觉这朝上得简直和上刑没什么区别。
大家纷纷哀叹:何方一人就够大家受得了!眼下又来一个谢昭,这日子还要怎么过!
有官员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幸好这谢昭只是个从六品的侍御史,每个月也只上两次朝。”
应付一个何方已经够让人心累的了,再来一个谢昭简直累上加累。每一日上朝都要提心吊胆的话,怕是阳寿都得折一折。
记得当初谢昭当上文状元的时候,朝中还有不少人觉得他这状元之位完全是靠秦厚德偏心得来的。
这谣言最近已经无人提起。
按照礼部尚书崔沪的话来说就是:“这谢大人往朝上这么一站,弹劾的说辞从来都没重复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时不时还要拿圣贤的话来压一压你,态度好点的话认个错就算过去了,若是死倔着还指望瞒天过海,少不得最后要被他说得涕泪聚下。这舌灿如花、引经据典的本事放在这,谁还敢怀疑他读书的本事?”
其他人听了这话,深以为然。
十五这一日,谢昭再一次参加朝会。
等到其他官员汇报完琐事后,秦厚德问道:“还有谁有奏本吗?”
看似是问话,但其实说着的时候,秦厚德的目光已经向御史台的何方和谢昭两人身上望去。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身着青色文官官服的谢昭就拿着笏板站出队列。
刚刚及冠的少年清俊得像是一根竹,微微俯身的动作都比其他人看着更加赏心悦目。在下方乌压压一片官员中,谢昭唇红齿白、眉目清朗,好看得出类拔萃。
在满殿死寂中,他微微一笑,高声道:“禀圣上,臣有奏本!”
官员们一动不动地屏气站在原地,在短暂的紧张的间隙里再次问自己:过去几个月曾经做过什么错事没?是不是判了什么冤案?又是不是贪污了银钱?
更甚者还要问自己:手下的人有没有做错事被人抓到把柄?
毕竟有时候下属做错了事,身为上级也免不了被苛责。
做了亏心事的人在此刻自然脸红耳赤低头不语,恨不得自己变成隐形人。
一直兢兢业业任职的官员却身正不怕影子斜,此刻还有闲心猜测:今天又是哪个倒霉鬼被揪出来了?
答案很快出来了。
谢昭直起身子,掷地有声:“臣要弹劾成王殿下作风不正、为害风教!”
嚯
一听谢昭口中蹦出成王殿下四个字,官员们齐齐直起腰抬起头,一边庆幸自己不是这个倒霉鬼,一边又钦佩地朝谢昭看去。
成王生活作风的确不好,往常惹出的荒唐事也不少,但考虑到他是圣上的亲儿子,大家便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子哪有隔夜仇,这成王还是留给圣上自己管教去吧。
是以谢昭这会儿站出来,大家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猛人,当真是猛人。
谢昭倒也不是故意要和成王对着干。
他之所以会站出来弹劾,也实在是成王在这一方面做得实在太过分,别人都求到御史台了,他自然也不会因为忌惮成王的身份就怯于弹劾。
想到那些姑娘婆娑的泪水,谢昭心下叹息,面上却是从容镇定。
他看向成王,问:“听闻殿下府中姬妾成群?”
被人以作风不正、危害风教的理由弹劾,这相当于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被人指着鼻子骂私生活有问题,成王自然满心怒火。
他Yin沉着脸看向谢昭,冷笑一声:“谢大人还要管到本王的后院来?”
与竭力忍耐着怒气的成王相比,谢昭要显得淡定许多。
“臣当然不敢管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