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下了一周的雨,昨夜才刚刚停歇。
清晨醒来,茅仔柯就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一些从网上看来的幽默笑话 ,他和燕德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他被燕德紧搂在怀里,一起躺在尚带余温的床上,茅仔柯口中讲着有趣的事,一边随时观察燕德的反应,温吞又漂亮的笑。
燕德产生任何新反应,都会让现在常常郁郁寡欢的茅仔柯足够高兴。
他的一只手臂绕过去扣在燕德腰上,腿贴着腿,把头向着燕德肩膀的方向侧过去,燕德没动,依着他,懒懒的闭着眼睛,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的关系显得依赖又温存。
“……最后他们才发现,原来——”
讲到最令人捧腹的地方,茅仔柯弯开嘴唇,稍稍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唇边也泛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燕德闭眼默默的听着,适时会给一点回应。
他有点起床气加赖床的习惯,听茅仔柯说故事,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倒是垂下的睫毛尾端有时会轻轻一颤,大概是他也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唇角就勾了起来。
但即使是很不知所谓的一个笑,燕德的身侧也轻微一晃动,唇角被人轻巧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却并未截至于此,窸窸窣窣的一路产生不小的动静,缠绵温热着向燕德的眼睫而去,最终停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小德.......”他的身边有人轻唤。
一只手抚上了燕德赤裸的胸膛,那只手掌心肌肤细腻柔软,羽毛一样轻盈且蜻蜓点水,碰一下又撩拨一下,一点而过,燕德能感受到他用指尖轻点画着圈,顺着自己的腹部意有所指的往下遛滑……
燕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睁开眼睛。
正好对上旁边人盈盈若水望过来的眼,睫毛又纤长极了,仿佛一朵花沾着昨夜的露水在望着他——很迷离,也很脆弱。
——昨天一切都没有变化,他没有发现什么,他也不想发现什么。
但这双眼睛并不能说明这张脸上所出现的全部情绪,除了眼睛还有其余的面部器官。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的模样、表情还有状态,没有张牙舞爪的狰狞,它们依然漂亮而像被磨平了棱角似的温和,依然脉脉的望着燕德,温柔而动人,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超出他接受范围的事乍然浮出水面,他好像格外平静。
——“你不想碰我。”他肯定的说。
“为什么呢?”他又似乎是真的很感到疑问,凝眉问道,认真的像是要真的寻求一道数学大题的最终结果。
此时他脸上整体的表情非常平和,他看着燕德,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燕德没有回答,而茅仔柯的脸上也并没有因为燕德拒绝他的求欢而显露出太多失望,他温顺且体贴的收回了手,他明明就应该最了解他,他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睡觉,一起做爱,一起打架……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直以来都没有,想着这些,所以茅仔柯语气才极其轻柔的说出下面的话。
“我知道了,小德,你让我想想,好好想一想……嗯,昨天,昨天你要去找谁呢,啊……对,我早就应该察觉到的事,你和别的人做过了,是么?”他轻轻的,语速有点快的说完这些话。
燕德的心脏猛地跳了下,他注视着茅仔柯,茅仔柯也回望着他。
心脏就在燕德胸腔里那个格外深的位置,咚的一下跳起来,然后再也没有停止,咚咚咚的一直在回响震动耳膜的位置——埋在燕德心里那根细细长长的火线终于被一点一点拉出来,并且终于由他最想要的那个人亲自动手点燃。
燕德看着茅仔柯的眼睛,竟然没有否认。
也许是因为报复,也许是因为被背叛,也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残留的爱和恨,他之所以还和单愿在那个公寓里不断做爱,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茅仔柯早晚有一天也会发现,发现像燕德这种人竟然也会屈服于欲望,也会自甘堕落,也会包养新鲜rou体并贪图新的做爱感觉,并且,有朝一日也会出轨。
所以,像燕德这样不断堕落的人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茅仔柯早应该放了他,茅仔柯也必须放了他。
他现在心里已经不会再想和不爱的人做爱会令人痛苦这回事了,做爱和爱人是两回事,他已经可以彻底分清。
茅仔柯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
门口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程朱突然走了进来,他昨天说公司有急事离开后,昨天夜里也没有回来,今早回来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看了多久,他突然出现在门口,然而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程朱站在床边,边解衬衣领上的扣子,露出一点光洁白皙的脖颈,边垂眼微笑俯视着床上的两个人。
他看着他们之间复杂暧昧的情状,不指出他们的古怪,只脱衣服边微笑道:“要做么?”
这种事这些年经历的已太多太多,放在往日,燕德不说马上离开,至少会沉默着从床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