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是的。你听见年轻的刀客顿了顿,如是回答道,我确实是为了彼岸花而来。
名唤橘右京的年轻刀客是魔界为数不多的来客。罕有活人愿意踏足这片永远漆黑且萦绕着亡魂的焦土,而愿意来此的大多数有所求,他也不例外。
能生死人rou白骨的彼岸花你朝他轻轻抿唇一笑,愿意为了彼岸花来到这种地方,看来右京先生有很想要救的人呢。
橘右京偏过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微微瘦削的双颊泛上一阵不正常的chao红。
咳、咳是的。他顿了顿,笃定地说,一个必须要救的人。
你的心头突然涌上一点难言的酸涩:是吗。
自橘右京来到魔界之后,他便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来历。大抵在他心中,除却寻找彼岸花与被他藏于心间的那位女子,其他都与他毫无干系吧?
可你偏偏就是他在寻找的彼岸花。
是圭小姐的母亲。橘右京苍白如金纸的面容难得地露出了近乎柔软的神情,她的母亲病得很重,圭小姐很担心她
他很快又自觉失言:抱歉,原本不该拿这些打搅你的。只是突然想到圭小姐,就不由自主地念出她的名字来了。
有所思,才有所念。橘右京为她峭崖折花、为她擦刀舞剑、为她孤身赴此绝地;是何等执着、何等缠绵悱恻的恋情啊。
你执着两世的人另有所爱。
您喜欢她。
他紧抿苍白的下唇,一贯古井无波的面庞却微微松动:圭小姐出身高贵,我一介浪人,躯残体弱岂敢如此肖想。
可是您喜欢圭小姐。你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这与身份地位无关。
橘右京苍湛的瞳眸闪过微微失神的弧光。
您从未看清过您自己,你侧过头去,忍住欲要滴落的泪水,右京先生,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是。他低声说,拇指轻轻挲过自作·无铭的刀柄,我喜欢圭小姐。
他喜欢圭小姐。
是祈求不要出现、又偏偏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前世的记忆苦涩地翻涌而来,携带着只有你知悉的过往,将你捣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你的心似乎有些许惶然,更多的是蔓延脊髓、无法收束的疼痛。
踌躇无数个夜晚,你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二-
彼岸花。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
你运指盈盈一点,那朵柔软舒展着花瓣的焰红色花朵就落在了橘右京的掌心。
这是彼岸花,你轻声说,我知道右京先生你一直在找它它确实可以治好圭小姐的母亲的病。
它也可以让他的心上人重新绽放笑颜。圭小姐幸福的,被温柔地宠爱着的笑一定很美丽吧。可是幸福也好、被爱着也罢,你从未、亦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了。
橘右京伸手接住了彼岸花。生长在魔界焦土的它却脆弱得如同剔透琉璃,微微散发着似有似无的晶莹魂光。找寻多年的魔界之花近在眼前,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橘右京却并未如同他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
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橘右京并未收起彼岸花,转而略微有些失控地询问你,我找了很久,你是怎么
橘右京从来不是这样将喜怒形于色的人。也只有关于圭小姐的事,才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吧。你释然地想。
这是彼岸花叶。你并未回答他的诘问,只是垂着眸子,将一片莹莹翠绿的叶子贴上橘右京的左胸。彼岸花叶触碰到他的胸口的刹那,碎成寸寸星光,悉数涓涓汇入他的身体,右京先生的病很严重,不能一直强撑着。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若有相见时,冷月葬花去。两世执着成灰,你也曾可悲地嗟叹着所谓命运,却如同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地为了他献出一切。七魄为花,三魂为叶,花叶尽谢后,世间当再无曼珠沙华。
橘右京只感觉有一股令人怅然若失的温暖源源不断地自胸口涌入他的身体。他身体里因战斗与肺病留下的沉疴正被逐渐治愈,轻缓得如同一场浅金色的细雨。
你橘右京终于动容,你到底是谁?
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本源,稀薄的力量逐渐无法维持住现在的形态,你的身体中空虚感更加强烈。一种快要崩碎的感觉自指尖无力地传来,你垂首一看,是魂体已然开始弥散的ru白色。
好不甘心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完整地奉献自己,成全他希望中的全部;如果注定今生亦是此般潦草收场的话,请至少让我恋慕的人让他永远无病无灾,永远幸福完满。
这是你的愿望也是你的誓言。
我长于冥河之畔,汲亡魂愿力而生。你望着视线中逐渐模糊扭曲的橘右京的脸庞,心中却澄明一片,只觉得好像彻底放下了什么一般,我是你在找的彼岸花。
有遗愿未了的不幸魂灵会转世成冥河畔的曼珠沙华,怀抱着永远不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