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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更亲的弟弟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些误会,导致无形中他们之间已经竖起了一扇窗户,他能看到的宋景不是真正的宋景,同样宋景眼中的他也变了模样。
家里其他人已经入睡,宋晚洲没有开灯,也没有拿手机,轻车熟路摸索来到宋景的房间外,门关着却没锁。
轻敲几声,没得到回应,他又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小景。”
“我们谈谈。”
“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耐心等待了几分钟,宋景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宋晚洲便当他同意了,自己推开了房门。
整间房里漆黑一片,窗帘拉得死死的,只留下一丝缝隙,微弱的月光照**来,看不清楚宋景此刻在哪里,宋晚洲站在门口轻抿干燥的双唇,轻柔地说:“介意我进来吗?”
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宋景的声音,“有事吗?”,没说介意也没说不介意,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话语里充满着刺骨的寒气,像刺猬的保护壳一样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
然而宋晚洲是一股风,一股感受不到芒刺的风,从空隙中钻入宋景的壳中,拂动着他里面的**。
“小景。”
宋晚洲贴着墙慢慢走过去,来到窗户前的小阳台上,看见他弟弟此刻正蜷曲着身体的轮廓,双手环抱着收缩的小腿,背靠在墙角,将脸埋在膝盖上,是他许久没见过的脆弱模样。
他在宋景身旁坐下,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揉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快要碰到对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将有些局促的手放在大腿上,轻扯嘴角,略带宠溺地说:“小景,还在生哥哥气吗?”
宋景就像一尊雕塑,对于宋晚洲的放软不为所动,只有沉重的鼻息表明此刻他还没睡着。
“不回答也没关系,这次是哥哥错了,哥哥向你道歉,哥哥不该什么都瞒着你的。”
宋晚洲顿了一下,接着说:“小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爸爸妈妈收养吗?”
听到他说收养的事情,宋景这才抬起头,看见他哥正坐在那窗帘缝下,双手撑在台面上,月光映在他扬起的脸庞上,眼角有闪烁的泪光,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晃动,带下来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宋晚洲偏过头,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就连声音也跟着嘶哑:“小景,以前哥哥也是有一个完整的家的,也有爸爸妈妈,还有最疼爱我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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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洲本名叫严明远,他早就忘了,是关之文告诉他的。
小时候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喊他阳阳,然而与他最为亲近的双亲却在他五岁那年出了车祸,留下他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姥姥。
他以前是个很活泼的小孩儿,但只从他父母去世后,就变得安静了许多,无论谁逗弄他都笑不出来,也不会闹着要玩具,更不会闹着要好吃的好喝的。
他没有再吵着要爸爸妈妈后,其他人还以为他是小孩子忘性大,已经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其实每晚他都会趁着他姥姥睡着后,从她怀里爬下床,一个人悄悄来到主卧,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飘飘地说一句:“爸爸妈妈,我今天有一点想你们。”
每天把想念说一点出去,他的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黎明的前夕是漫长的黑夜。
然而他对父母的思念还没说完,他仅剩的亲人却因为Cao劳过度,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医院。
他离不得人,温书刚住院的那阵,他闹着要和她一起睡在医院,最后还是被他姥姥交托给了领居韩君靖家。
温书给他承诺,等她身体好了些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回家。
虽然很想他姥姥,但还是乖乖听话住在了韩君靖家里。每天早上两人一起上学,下午放学的时候韩君靖就来接他去医院,等着韩君靖的nainai来给温书送饭,顺便接他们俩回去。
偷偷想爸爸妈妈这件事情,他只告诉过韩君靖,不敢告诉姥姥。只要提到爸爸妈妈的名字,他姥姥就会哭,医生说姥姥不能情绪太激动,所以二阳只告诉姥姥好消息,盼望着温书的病能够快快好起来,接自己回家。
他在韩君靖家住的很好,他们一家人都对他都很好,没有把他当外人,甚至韩君靖问他nainai能不能让自己做他的亲生弟弟。李nainai会给他准备好吃的,韩君靖的爸爸妈妈也会给他买玩具,带他出去玩。
可是韩君靖的爸爸妈妈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他每次看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都眼红不已,会忍不住问韩君靖可不可以把他的爸爸妈妈借给自己。
在宋晚洲碎片的记忆中,只比他大两岁的韩君靖从小就很会照顾人,得知他家情况后,对他就更加关切,什么都以他为先,把自己所认为的好东西都堆在他面前,只为了哄得他能够高兴一点。
面对韩君靖的好意,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温书在医院里住了很久,直到宋晚洲五岁生日当天都还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