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大臣,还有两个亲兄弟,他必定恨自己入骨。
斩草要除根,云郁要杀。
但要他立刻杀了云郁,他也有点不敢,有点顾忌。贺兰逢春让人将他置在祭天休憩的便幕中,并派亲信严密看守。
贺兰逢春心有异志,一面打扫河Yin战场,一面让他的心腹制作禅位的诏书。
云郁被软禁在便幕。
这是贺兰逢春军队临时扎起的营帐,四周都是贺兰逢春的士兵把守。
这些人都是并州来的,讲着他听不懂的羯人话或鲜卑话。云郁只身一人,坐在帐中,五内如焚。
他的心像是被放在滚热的油锅中煎熬。
他再三提出要见贺兰逢春,用皇帝的身份施压。然而一整日,直到夜幕降临,贺兰逢春始终没来。
他的愤怒、悲痛和忧虑,渐渐消失。恐惧像黑夜里生长的藤蔓,渐渐爬满了他全身。仿佛蚕食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啃食他的骨头。
他知道,贺兰逢春已经对他动了杀机。
他头脑剧痛,思维已经无法运转。兄弟的惨死,那么多亲信大臣的惨死,他要如何面对天下人,如何像那些士家大族交代。封氏,王氏,这些人都是天下的名门望族。封回是被他写信诏来洛阳,老头子七十多岁了,不辞辛苦来出仕做官。王遵业的母亲是他姨母,对他素来有恩。还有那么多家族那么多人命,还有他同宗的兄弟叔伯,这些人都死了。
世人会怎么议论他,史书又会怎么冷酷地书写他?乐平王云郁,图谋篡位,被逆臣贺兰逢春所弑,在位三天。
这也太好笑了。
这样的人生,简直是个笑话。
他的姿容体面……他的身份地位……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美好名声,而今就要毁于一旦,毁在贺兰逢春这个疯子手上。以后他不再是受人尊敬,被人称羡的乐平王,而是千夫所指、自作孽的逆君。
他握拳的手捏紧,指甲深深嵌进rou里,骨节捏的几乎变形。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全身在发颤。
云郁是在意名声的人。
他可以活也可以死,他可以进也可以退,但他必须得有姿态。
姿态,是他活下去的利器和法宝。
他要好看。
他不能狼狈也不能丑陋,更不能像现在这样滑稽难堪。
云郁在帐中,一直待到深夜,其间水米未进。晚间,贺兰逢春派人来给他送了晚饭,他也一口未吃,直盯着帐外依次燃起的火把。
从下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深夜,贺兰逢春始终没有来。云郁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捂着脸面,胸中翻江倒海,思绪狂乱如麻。
他的Jing神像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撕裂。
他忧愤无计,向守卫要来了纸墨笔,草草书信一封,让人致于贺兰逢春。
贺兰逢春接过信,交给左右,说了声:“念。”
左右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这不是好差事,便互相推诿。
“太原王,末将可不识字。”
“末将也不识字。”
贺兰逢春冷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封信,让主簿来念。”
韩烈鸡贼,赶紧把主簿叫来。主簿胆子小,手抖的如筛糠似的,战战兢兢打开信纸念:“帝王迭袭,盛衰无常。既属屯运,四方瓦解。将军仗义而起,前无横陈,此乃天意,非人力也。”
主簿念到这几句,停下,犹犹豫豫看了一眼贺兰逢春:“太原王,后面的话,属下实在是不敢念。”
“念。”贺兰逢春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本相投,规存性命,帝王重位,岂敢妄希?直是将军见逼,权顺所请耳。今玺运已移,天命有在,宜时即尊号。将军必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任更择亲贤,共相辅戴。”主簿几句念完,将信纸奉还,往地上一跪。
“太原王,陛下是什么意思?”韩烈浓眉大眼,语气神态有几分天真的样子。
贺兰逢春那张英俊的面孔冷肃了起来,双眸暗绿,像狼。
他要做皇帝。
可云郁写信,表示愿意拱手让位了,他又有点心虚不安。
沉思了半晌,他忽然问:“杨逸在不在?”
“杨逸在河桥。太原王让费穆带禁卫军返回河桥的营中,费穆已经返回了。杨逸现在应该在那。禁卫军那些人,这会跟咱们一样,八成也在密谋。”
贺兰逢春摇摇手:“快,把他叫过来。”
“太原王要见他?”
韩烈道:“这个杨逸,表面上两头讨好,实际是皇上的亲信。太原王要杀,何不干脆把他一起杀了?”
贺兰逢春道:“杨氏和我,有多年的交情,且素来为人正直,是最重情义的人。不要杀他,立刻带他来见我。”
第19章 你也去
阿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那天夜里往河桥去!
阿福家在北方。要北去,就必须要先过黄河。河桥有重兵把守,天